第19章

“当然有，而且比偷手机还简单。你听说过伪基站吗？”徐木升嘴角向上一勾。伪基站应该就是犯人实现这个手法的核心。

“听过，但我不太懂。”明媚意识到自己在通信知识这一块完全是个小白。

“我给你解释一下。”徐木升说：“手机搜索基站的模式是这样的，它首先广泛性搜索它附近空间的基站信号，通常会发现3到5个，然后判断信号强弱，选择信号最强的基站进行通信，也就是我经常说的附着于某个基站。

而伪基站呢，是一种可以模拟正规基站工作频谱的通信信号发射器。它通过增强发射功率吸引附近的手机优先和它通信。犯罪分子通常用伪基站向附近手机发送诈骗短信，比如模拟中国移动10086给你发一个中奖信息，回头再人工联系你，让你交一笔公证费什么的，这些都是老掉牙的骗钱套路了。

除了这些，伪基站还有一个功能，就是识别附着于它的终端三元组信息，即手机号、IMEI和IMSI。有了这些信息，加上一个写卡器，就可以复制出一张和目标手机卡一模一样的卡。继而可以用伪基站限制住目标手机卡的正常通信，然后用仿冒的卡代替目标卡入网。这个过程中唯一的不同就是手机终端变了，因此对应的IMEI会不一样。

其实吧，现在也有设备连IMEI都可以模拟，只不过这次的犯人还没有那么严谨。”

徐木升解释到这个份上，明媚相信犯人十有八九用的就是这个办法。“那犯人这么精明，我们要怎么抓呢？”

“这我还没想好。不过不管怎么样，先要到现场去看看总不会有错。”

“现场？”

“对！伪基站的工作距离是100到300米。银行发出的验证码短信是通过汪芸家附近的基站上进行转发的。而在汪芸手机号被替换的十分钟里，假冒的手机号在信息化办案系统后台记录的位置相较之前也没有改变。综合这三条，我有理由相信，犯人当时就在汪芸家附近，说不定就是一墙之隔。”

说完，徐木升颇有些得意的打了个响指，却发现明媚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怎么，还觉得我是信口开河啊？”

“没有，师傅你太牛X了。我现在相信我绝对没有找错人。这顿算我孝敬您的。”

“真的？”

“真的。”明媚从包里掏出一只可爱的零钱口袋。“我请客。”

徐木升急忙招呼店老板：“老板，再给我加份牛肉、一个卤蛋和一杯豆浆。”

***

四十分钟之后，徐木升和明媚打车来到世纪名都。这是沙湖湿地公园旁边的一片高档小区，临近主干道是一排像屏风一样的高层住宅楼，往里走全是独栋别墅。汪芸住的27号楼据资料显示正是别墅区里的最大最豪华的户型。

快到小区门口，徐木升跟明媚交代说：“等下到门卫那边，你不要出示证件。我们俩就装成是来拜访汪芸的客人，好好检验一下这里管得严不严。外来的人和车容不容易混进去。特别是车，进出需不需要登记。”

“好。”明媚点点头，然后问:“你认为犯人是开车来的？”

“对，既然要用到伪基站，一般都需要开车。伪基站通常由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主机组成。那个主机和台式电脑的主机差不多大小，徒手携带很不方便。就算能弄进小区里，还得找电源，还得找避嫌的地方操作。如果是我来干，我肯定会用车把它带进小区，就把车停在汪芸的房子旁边，转账得手之后撤退也容易。”

“那我们今天调查的目标就定为案发前后进入小区的外来车辆，对吧？”

“不要太武断，不要封死其他的可能性，说不定犯人还有更妙的法子呢。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明白了。看我的好了。”

来到小区的正门口，明媚笑眯眯凑到门房对门卫小哥挥挥小手。“hi，帅哥，帮我开一下门吧。我找我姑妈，住27栋，叫汪芸。”

我去！徐木升听她把声音压得那么嗲，差点没栽个大跟头。

门卫小哥看了看他俩，其实主要是打量明媚。“麻烦两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还要身份证呀。这么麻烦。”明媚故作惊讶。“我要是没带怎么办？”

“实在没带的话，您得找户主出来接您。”

“不用这么复杂吧，我姑妈耳朵不好，我刚给打电话，她没接。帅哥，你就通融一次呗。你怎么看我也不会是坏人，对吧？”

徐木升苦笑着在心里吐槽，喂，你这演技相当浮夸啊。

要说高档小区就是高档小区，门卫小哥的态度和用语都十分有素质。“对不起，这是业委会的要求。我们也是严格保障业主的利益。请您理解。”

“我带了，登记我的可以吧。”徐木升怕闹僵，赶紧掏出自己身份证递过去，顺口问：“对了，帅哥。我们还有一个朋友等下会开车过来。他的车能不能开进去啊？”

“不行，我们这里不接受外来车辆。您可以让您朋友停马路对面，那边有停车位。”

“其实是我们给我姑妈买个大，大，大鱼缸送过来，非常重。”明媚现场编故事的能力倒还挺强。“我们想把车开到她家门口，直接搬进去。”

“我们这里地上不让进车。”

“那地下车库呢？”徐木升问：“该怎么缴费都可以。”

门卫小哥稍微给通融了一下。“那您还是得让业主出来登个记，至少得她本人用家里的视频监控电话打过来说一下。”

再往后，不管明媚怎么撒娇卖萌，门卫小哥就是不松口，还差点把她当骗子。要不是徐木升见好就收及时打圆场，他俩差点没能进得了小区。

“什么嘛，管这么严，姑娘家的也一点面子都不给。”走在花园里，明媚还有些愤愤不平。

徐木升很是无奈的笑笑说：“谁让你演得那么假。不是小偷也是骗子。”

“什么意思？”明媚挑眉甩来一记眼刀。

“不过这至少说明，犯人如果要进这个小区，不论是开车进地下车库，还是想办法把伪基站搬到小区里面，多少都会在门卫那边留下记录。回头我们让王乾坤正式过来调查，把案发前后几天的出入记录都带走。”

“好的，我记下来。”明媚虽然爱开玩笑，做正事还是很用心的，赶紧掏出手机做笔记。

两人顺着花丛中的石头小路往小区深处走了很久，终于找到编号是27的小楼。这是一座四层楼的独栋别墅，带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一看就价格不菲。明媚左顾右盼四下打量，一方面是看看最近的地下车库出口在哪里，另一方面也是在琢磨万一犯人不是开车进来，这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供他们接电使用设备。

“我们转到后面去看看吧。”说着，她往别墅后面绕，却发现徐木升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大侦探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远处，已然出了神。

“怎么啦，师父？”她一步一跳来到跟前，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徐木升伸手挡开。

“干嘛，我没发呆。我只是很郁闷。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说着，他伸手指向侧面的院墙。“你看，那就是小区的院墙，外面就是马路。距离汪芸这栋楼不到50米。犯人直接把车停那路上不就好了吗。”

想通了这个道理，徐木升急急忙忙带着明媚出小区，顺着院墙绕了一个大圈来到刚才看到的这一段路上。这是一段双向两车道的小路，一边是世纪名都的小区院墙，另一边是沙湖湿地公园。公园这一侧的路边划有正规停车位。今天是周日，过来游玩的人很多，车位都被各种私家车给占满了。徐木升站在其中一辆车的旁边，视线越过小区院墙看向汪芸的那栋别墅。从这个角度，他正好能清楚看到它外墙上No27的红色编号。

哇，这个位置实在太完美了！

他有强烈的预感，这次自己肯定是对的，犯人当时就把车停在这条路边，甚至就是他面前这个停车位上。

“师傅，你看，那里有个平安城市的摄像头。”明媚指着前方不远竖立在人行道边的一根白色监控杆。“你说它现在还保存着23号的视频吗？”

“不出意外是有的。”徐木升刚才在院子里就注意到了这根监控杆，所以才兴冲冲地跑过来。“平安城市的设计标准是视频要留存5天以上，我们实验室年初给他们做了一个优化方案，优先删除掉静止的画面以节约存储空间，现在可以存15到20天。”

“那就是说，一定能查到23号那天的录像咯。”

“没错。不过平安城市项目在全市投放的监控杆有6万多梗，你知道怎么选到这一根吗？”

明媚想了想，咦，这还真是个问题。“呵呵，怎么查？”

“学，艺，不，精！”也许是出于内心的报复吧，徐木升就喜欢看她卡壳的样子。

他走到监控杆旁边轻轻踢了一下它的底座。“喏，这上有个编号，你记下来，在信息化办案系统上有一个专门的界面可以查。另外，信息化办案系统的地图上也集成了平安城市监控杆的分布图，你要是地图认得准，也能通过对比附近的地标找到这根杆子。不过还是通过编号查最靠谱。”

明媚赶紧掏出手机对着底座上的编码拍了张照片。“那我们现在就回局里去吗？”

“现在几点？”

“刚刚十二点。”

徐木升捏了捏下巴。“还早，不着急，我们再去看一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