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通常是有怨气的,时间久了,气能生灵,但没开灵智,也只能是一些零碎、低级的灵,慢慢的在我们这个世界也会化生成一些湿生、腐生的生物,绝大部分是虫形,也就是鬼拈子。
所以在民间传说中,经常有鬼能驱虫或者化生成虫子的事,东南亚那边的蛊术、降头术,也有很多是以此为基础开发的。
但长出鬼拈子的过程是很漫长的,通常需要几百年,也就是说,这孩子遇到的,应该是在水里徘徊了数百年的怨灵。
“这孩子还算幸运的,被救上来了,最近溺水淹死的人突然多了不少,已经有了几十个了,你应该知道吧。”朱爷问我。
“听说了,不过现在是阴历七月,我家里也有祭祀的事,本来想着忙完再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没行动,就被朱爷你叫来了。”我说。
不过不管是处理水鬼还是鬼拈子,朱爷应该都是轻车熟路的,他叫我来,想必是有更严重的事。
“之前,寿山将军的雕像被搬走了,寿山湖的七尊铁牛也都被捞了出来。今年雨下得不多,上个月寿山湖开闸放水,这才造了这么多的孽,淹死了这么多人。”
朱爷这么一说,我才醍醐灌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寿山将军是清朝正白旗的著名将领,也是镇守黑龙江边防的抗俄名将,在瑷珲失守后拒不投降,自杀殉国,是一位极为壮烈的民族英雄。
而寿山湖本来叫沽水湖,据说寿山将军很喜欢这的风景,买下了这里,也因而改名寿山湖。本来想在这里盖一座宅子养老,谁想到后来国运衰落,寿山将军也年仅40岁就殉国了。
但在当时,寿山将军身边的风水先生听说这里有种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河里游泳的人会莫名淹死,在湖里行船也会莫名翻船,甚至之前有一家人,在寿山湖里捉了一条一米多长的鲶鱼,拖回家煮了吃了,可一个星期之后,这一家人却全部上吊死了。
而后风水先生得知,原来这沽水湖曾经一度沦为古战场,湖底沉了成千上万的骨骸。他便找人造了七尊铁牛沉到湖里镇压亡灵,寿山将军去世后,这里的村民还在附近的山头上建立了他的塑像,毕竟寿山将军生前就想住在这,百姓也希望他死后能作为神明保佑这片土地。
而今年早些时候,国外有收藏家听说了寿山湖的事后,想高价收买寿山将军的雕神像和湖底的水牛,当地的村长就组织人搬走了寿山将军的神像,并开始捞水牛,目前已经捞出了四尊,跟国外的收藏约好了等全部捞出来后一起运走。
当然,一些道士以及朱爷等民间修行的人士都试图劝阻,但都没起什么作用。不过这些年寿山湖附近也没住什么人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天气干旱,寿山湖开闸放水,我猜想,没了铁牛和寿山将军的镇压,那些湖底的亡魂就随着流到了附近的支流,出来作乱索命的了。
“开了闸之后,那个村子也死了八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村长的孙子,现在他们也后悔了。把寿山将军的神像放回了山上,捞出来的铁牛也沉回了原处。但从湖里跑出去的东西,就很难处理了。”
说到这,我已经大致明白了朱爷叫我来的目的。
“那朱爷,你应该有什么解决办法吧。”我问。
朱爷点点头:“但我自己很难做到,所以才叫了你们来帮我。”
“我们?”我有些疑惑,“除了我,你还叫了谁?”
“她……”朱爷沉吟着,看向我身后,“她来了。”
我回过头,看到了一身红衣的金如萨。
我与金如萨相识多年,算是很熟悉了。今天她也如往常一样,头发被七彩发绳绑得整齐,干净白皙的面容如同初雪,背后背着红色的法袋和哈刀。
人齐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面前的小军,虽然他还有气,可显然情况也很危险了。
朱爷应该采取了一些应急措施,小军身上的鬼拈子看上去已经都死了,可怎么把它们从小军身上弄下来不伤到皮肉也是个问题。
抽了一根烟之后,朱爷沉了一口气对我说:“走,我们去抓魂儿。”
朱爷带着我慢慢走进一个水塘边上,我不是很懂风水,但也看得出这个地方山水丰润,很能藏风聚气,远处的山势顺滑地延伸过来,仿佛一个人张开手捧住了这个水塘一般。
朱爷点燃了一些黄纸,我也不知道是符箓还是纸钱,然后忽地扔向空中,一瞬间火光四溅,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抖动起来。
然后朱爷打开了木桶,一瞬间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异香,里面的很多东西黑黢黢的像是风干的草药,还有一些白色红色的粉末以及形状各异的晶体。
“朱爷,这些是?”我问。
“就是些从地里挖出来的,能强灵气的东西。”朱爷说,“求它们办事,当然也要给点好处,不管到哪都是这个道理是不是?”
将木桶推到水中,朱爷拿出铜铃,缓缓地摇晃着,口中还默声地念念有词。很快水面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声音,仿佛密集的石子掉落在水中一般,而逐渐地我看清是水里有东西蹦出来了,不断地跳到木桶里。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金鱼锦鲤一类的,后来才发现不对,这水中的东西身形明显要纤细很多,才知道是泥鳅,也才明白朱爷刚刚说的不是“抓魂儿”,而是“抓混儿”。
泥鳅也叫“混水龙”,也就是朱爷口中的“混儿”。
传说泥鳅都是天上犯了罪的龙,所以才被罚生活在臭水沟泥潭,这种阴气最重、最肮脏的地方。
当然传说都是半真半假的,不过泥鳅确实是有龙形无龙骨,虽然有“龙气”,但要修行化龙就是天方夜谭了。
当然,我们这平时管泥鳅也叫泥鳅,没人叫混水龙或者“混儿”,但朱爷坚持这么叫,因为人的信念是能改变很多事情的。
就好像大家都听说过的仙家讨口封,很多时候,你觉得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如果你管它叫泥鳅,可能它也就是泥鳅了。
很快,木桶里就已经跳进了大半桶的泥鳅,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似乎是泥鳅在啃食木桶里的东西。
朱爷忽然猛烈快速地摇了几下铜铃,水中的泥鳅都仿佛听到命令一般,停止了继续跳向木桶,向水下沉去。几秒钟之后,水面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随后,朱爷通过系在桶上的一个绳子慢慢将木桶拉到了水边。
“我来吧,朱爷。”我说着上前,将木桶端了回来。
无数金色的泥鳅在里面快速蠕动着,这些泥鳅长得也与一般的不太一样,眼睛是半竖着的,鼻子如牛,胡须也比一般的泥鳅粗,看上去颇有“龙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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