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
贺怀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就是他亲手造成了这一切,她的不开心,才都是因为他。
挂断电话,贺怀霆吐出长长一口气。
还有六个月,他就三十一岁了。
足够他安排好一切,然后去找李卿卿了。
到时候,在另一个世界,他会好好弥补她。
……一晃,三个月过去。
上海大学,校长办公室。
校长脸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贺怀霆,手里的钢笔转了又转。
“阿衍啊,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学生挤破了头想跟在你手里吗?
你现在可是学校里最炙手可热的老师,我可以跟你保证到年底就给你升教授,你怎么就非要辞职呢?”
贺怀霆垂着眼睫,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上面,金灿灿的。
但他神色却是淡漠的,而语气依旧平缓:“校长,我很感谢您的重用,但我已经想清楚了,您不必再劝了。
”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
校长见他是真的没有改变心思的意思,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走,我强留你也不好。
”
他拔开钢笔帽,在辞职信上签了名字。
签完递过去,校长还是说了句:“阿衍啊,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回学校了,就和我说,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
贺怀霆微微颔首:“谢谢校长。
”
刚走到停车场上了车,手机响起。
屏幕上闪动着“吴律师”的名字。
“顾先生,你要我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只要过来签个字就行。
”
贺怀霆低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
刚挂断,顾母又打来电话:“阿衍,中午回家吃饭吧,妈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
“好。
”
中午十二点,贺怀霆回到老宅。
刚推开门走进客厅,就看见沙发上坐着顾父顾母,还有个很漂亮的女人。
一瞬间,贺怀霆就明白为什么顾母今晚要喊他回来吃饭。
他没有一刻犹豫,转过身就要走。
“阿衍,你站住!”
贺怀霆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顾母抱歉地对女人笑笑,起身拉住他的手臂:“阿衍,你刚回来,要去哪儿?”
“回家。
”
贺怀霆面色淡漠。
“怎么,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
顾母皱起眉,有些生气。
贺怀霆越过她看向那个女人。
“如果你们想要另一个儿媳,那就不是我的家。
”
第十九章坐在顾家客厅沙发里的苏雅浑身一僵。
她早在来之前就会料到贺怀霆的反应,却还是心存侥幸,想着顾父顾母都在,贺怀霆不至于会做的那么过分。
可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他。
贺怀霆说完那句话,顾母就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惹得他丽嘉不高兴,但没想到会这么不高兴。
又想起这几个月他的状态,顾母放软了语气:“阿衍,这是你苏伯伯家的女儿,就是到咱们家来吃饭,没有别的意思。
”
贺怀霆不说话,但也站在原地不动。
苏雅感觉自己的存在特别突兀,而且尴尬。
她站起身,笑了笑:“顾老师,是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我先走吧。
”
“不用。
”
贺怀霆出声拦停她的动作,“我还有事,你留下来吧,”说完,他转身看向顾母:“还有妈,您不用再费心思,我不会再婚的。
”
顾母的心思被戳破,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道:“阿衍,你还年轻,你需要一个家庭,难道你要孤独终老吗?”
贺怀霆想都没想就说:“我一个人过得很好,而且我有妻子,她叫李卿卿。
”
话落,他微微颔首算是辞别,转身走出了老宅。
而从始至终,贺怀霆都没有看苏雅一眼。
苏雅脸色苍白,嘴唇上的口红都被咬掉一块。
过去了怔怔三个月,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只有李卿卿?
一个死人,凭什么占着她爱的人这么久?!
苏雅缓缓攥紧垂在身侧的手,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离开老宅,贺怀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他不想回自己家,却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最后贺怀霆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沿着街道走。
今天无疑是个好天气,灿烂的阳光透过路边梧桐树的叶子漏下来,稀稀疏疏的。
路上行人很多,不免有几对并肩而行的情侣。
贺怀霆从他们中间走过,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想起李卿卿。
两人结婚八年,似乎都没有这样逛过街,他们都太忙了。
但主要忙的人,还是贺怀霆。
他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等突然回神时,已经不知道走到哪条街上来了。
而他的面前,是一家展览馆,正在展出一场摄影展。
门口的巨大海报采用黑红色调,三个白色大字横贯其中,“悲中喜”——五十名抑郁症患者的日常状态。
抑郁症。
这三个字让贺怀霆内心一震,他瞬间就想起了李卿卿的病历。
鬼使神差的,他买了票,走进了展览馆。
让贺怀霆出乎意料的是,展览馆中的色调并不压抑,反而采用了粉色和白色,给人一种轻松的氛围。
而压抑的却是那些作品。
环形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人像作品,有的眼神空洞,有的面无表情。
一路走到尽头的圆形大厅,贺怀霆心情沉重。
大厅的墙上依旧是那些照片,唯独中间那副照片上的人,在笑。
贺怀霆抬眸看去,却在看清那人面容时浑身一僵,如坠冰窖!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心脏越跳越快,在胸腔中如雷般震响。
不……不可能!
怎么会是她?!
第二十章贺怀霆活了三十年,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死在三个月之前的妻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场摄影展的照片里。
不知从哪儿来的寒意从贺怀霆脚底升起,顺着背脊爬至头皮,让他一阵颤栗。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张照片,连眼皮都不眨,试图从上面寻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她不是李卿卿。
可是,失败了。
不管看多久,看多少次,贺怀霆都不能证明那只是一个和李卿卿长相相似的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李卿卿……明明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就在贺怀霆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近。
他像是在和贺怀霆说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副作品,同是抑郁症患者,只有她脸上会出现笑容。
”
“但是谁能想到,拥有笑容的她,其实才是在场所有患者中病情最严重的那个。
”
贺怀霆浑身一怔,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男人。
有些眼熟,但他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还在说,只是这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不过还好,她挺过来了。
”
尽管很轻,可贺怀霆还是听清了。
他彻底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微笑抑郁症……挺过来了?
一个和李卿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恰好也得了抑郁症?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就是李卿卿?!
贺怀霆突然回神,可一转头,身边刚才的那个男人早就没了踪影。
余光扫到手上的票,他拿起来看,突然发现男人就是这场展览的摄影师。
贺怀霆盯着那个名字,眉心微微皱起。
沈骆?
身为大学老师,贺怀霆认识的人很多,可偏偏就这么巧,他只认识一个姓沈的。
贺怀霆在几秒之中迅速冷静下来。
他看着李卿卿的照片,很快就意识到三个月前她的死亡,或许有蹊跷。
那时,贺怀霆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而刚醒来。
他就被告知李卿卿的遗体已经被带走火化。
从始至终,都是旁人说她死了,可他只看到了她的墓碑,没见过她的遗体或是骨灰。
越想,贺怀霆的心就悬的越高。
如果李卿卿没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他?
贺怀霆大步离开展览馆,脚下步伐越来越快。
回到车上,他正要拉安全带,却陡然想起什么。
深吸了口气,贺怀霆拨通了李卿卿母亲的手机号码。
没响几声,那边就接起。
唐母的声音有些惊讶:“阿衍?”
“妈。
”
贺怀霆嗓音干涩沙哑。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唐母问。
话就在嘴边,可贺怀霆不知道该怎么问。
李卿卿真的死了吗?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他希望唐母没骗他,可他又希望唐母骗了他,至少这样,李卿卿还好好活着。
沉默半晌,贺怀霆压下起伏的情绪,缓了口气:“没什么事,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
“柠柠她……现在还好吗?”
第二十一章听筒里沉默了好几秒。
再开口时,唐母的语气变了些:“阿衍,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怀霆不自觉攥紧手机。
“妈,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尽管他和李卿卿离婚是事实,但他心里还是把唐母当做母亲。
他不想用“骗”这个字来把事情搞得太歇斯底里,他只是想知道,李卿卿究竟还是不是活着。
但唐母的情绪却很明显的变了:“瞒着你?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阿衍,我拿你当半个儿子,柠柠离开不是你的错,你要学会放下,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
贺怀霆当下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什么都没说,唐母却主动提起了李卿卿。
她的死,一定有蹊跷。
知道从唐母的口中问不出什么,贺怀霆抿了抿唇:“我知道,妈,我就是常常还会梦见柠柠,梦见她在哭。
”
唐母顿了顿:“梦都是相反的,你不要太想不开了,阿衍。
”
“嗯。
”
贺怀霆低应了声,“妈,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我不打扰了。
”
挂断电话,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复杂。
静坐了片刻,贺怀霆启动车子,开往了某个方向。
上海医院。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沈寻站起身走向门口,拿上外套准备离开。
刚穿好,诊疗室的门却被推开。
沈寻抬眸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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