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在这里合作写歌，她弹着吉他，他哼着旋律，空气中弥漫着甜蜜和幸福的味道。

他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厌倦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厌倦孙言惜的沉默寡言，厌倦她为了家庭放弃事业的“无趣”。

冯曼曼的出现，就像一颗火星，点燃了他心中早已干涸的激情。

她年轻，有活力，像当初的孙言惜，可冯曼曼更会说话，总能用话语逗他开心。

他开始冷落孙言惜，将资源倾注在冯曼曼身上，甚至不惜用孙言惜的作品来捧红她。

他以为自己是在弥补，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去爱孙言惜，却从未想过，这种扭曲的爱，对孙言惜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如今，工作室空了，孙言惜也走了。

他终于明白，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一个合作伙伴，更是一个曾经深爱她，也曾被他深爱过的女人。

一夜无眠，陆誓钧失魂落魄地上楼，浩浩正坐在沙发上等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

陆誓钧走过去，摸了摸浩浩的头。

“妈妈什么时候出院？我还有个模型作业要做......”浩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小手紧紧攥着陆誓钧的衣角，“上次妈妈做的那个模型拿了第一名，我这次还想让她帮我......”

陆誓钧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儿子，也安慰自己，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破碎的音节，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知道我上次和她说的话很难听，我可以道歉......”浩浩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蚊子在嗡嗡叫，小脑袋也低了下去。

陆誓钧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浩浩最后对孙言惜说的话：“坏人，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妈妈！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死！死了都比让我丢人好！”

那尖锐刺耳的童言，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鲜血淋漓。

他没有制止，也没有训斥儿子。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对冯曼曼的迷恋和对孙言惜的厌恶中，对儿子的哭喊置若罔闻。

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儿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坏人”？

他机械地抱紧浩浩，感受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颤抖，却给不了他一丝一毫的温暖。

“浩浩，爸爸陪你做模型吧，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赶不及了。”

正在此时，一首名为《誓言已逝》的歌全平台上线。

正是孙言惜以梅子姐的名义卖给对家公司的那首歌。

趁着住院发布的新歌热度一降再降，冯曼曼脸色比刷墙的白灰还要难看。

铺了那么久的暗线，甚至不惜向大粉透露自己所在的医院，希望虐粉卖惨销量大涨。

却没想到反而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而拿到孙言惜死亡证明三天了，陆誓钧还是没有公布孙言惜死讯，甚至也没有发律师函警告。

“陆誓钧，他什么意思？”冯曼曼狠狠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真皮的沙发发出一声闷响。

他经纪人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陪着笑脸说：“曼姐，陆总那边我也问过了，说是公司最近资金周转有些困难，所以......”

“资金困难？骗鬼呢！”冯曼曼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玻璃桌面应声碎裂，“他上个月给我定制的那把吉他就好几百万，现在跟我哭穷？”

经纪人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

冯曼曼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她太清楚陆誓钧的套路了，这分明就是变相的冷落。

明明已经发出死亡证明，孙言惜连遗体都捐了，死的不能再死。

偏偏这个时候陆誓钧开始凹深情人设了，不肯承认孙言惜的死亡，对外宣称他出国休养，愣是不肯将孙言惜那些资源转到她身上，甚至还在重新搜集孙言惜音乐工作室里捐出去的物件。

“妈的，人活着的时候和我快活得很，人死了倒是装上深情了！真当我稀罕你那点资源？”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心里却慌得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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