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不负众望，消息发出三十秒后，宋欣欣闻着味儿来了。
她直奔原本放蛋糕的地方，却连影儿都没见着。
但她反应很快，藏着小九九的目光迅速向我投来，我假装没有发现。
直到宋欣欣走进我的工位，压了下我的办公椅背，我才转身抬头，一脸正经地问：
「有工作要对接？」
「你......你......」
宋欣欣讨好的表情顿时僵住，一时语塞。
「我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说呀！」我忍着笑意追问。
「你在群里分蛋糕，张哥让我帮他拿一份。」
我歪头装傻：「啊？张哥那份我亲自拿过去了，估计他都吃完了。」
眼看没法糊弄，宋欣欣不打算装了，直接挑明来意。
「蛋糕分我一份呗，反正你都吃不完，我勉为其难帮你吃掉它。」
我眨巴着无辜的双眼，语气欠扁道：
「你好像误会了，我的蛋糕只分给友友们。」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完全不熟不相识，你绝不属于友友这个范畴。」
「谁给你的勇气？乞丐吗？不晓得自己花钱买？」
三连反问，一下子把宋欣欣给整懵了。
她完全没想到，我一个老员工会直接撕破脸，不留余地地损她。
她脸颊涨得通红：「你这个小气鬼！舍不得就直说，找什么理由，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你害不害臊啊！」
我勾起嘴角，直视她的眼睛：「论害臊，我可比不过在朋友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
邻桌同事紧抿的双唇终究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欣欣表情狰狞，恶狠狠地瞪我：
「好好好，耍我是吧，我绝不会放过你！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说完，她愤怒地将最后一块蛋糕打翻在地。
全然一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嘴脸。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我好心提醒：
「记得找保洁清理哦，破坏公司卫生可是要扣绩效的。」
宋欣欣脚步一顿，不甘地拐进通往洗手间的走廊。
7
月初，我去找行政申领办公材料。
行政碰巧走开了，不在座位上。
宋欣欣坐在隔壁，平静地扫了我一眼，把申领表递给了我。
「在这里签名。」
我有些意外，她竟然没找茬，反而在帮我。
莫非忘记之前放的狠话，改过自新了？
半信半疑间，我核对好数量，签好名，准备推车离开。
宋欣欣忽然走上前拦住我，语气贱贱地对我说：
「哎呀，你先别走，我忘记办公材料库存不足了，你得留下一半，剩下的等补好库存再来拿。」
啧，又不早说，平白增加我的工作量。
我固定好推车，又重新数了一遍，搬运好东西。
正想着修改申领数量时，宋欣欣一把抢走申领表收在怀里，笑容乖巧道：
「我来改。」
我皱了皱眉头，总感觉她的笑容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但这是她的工作内容，我也不好坚持或随便插手。
「行，随你。」
一周后，仍然没有人通知我去补领。
按照往常，一般三天就能处理好。
我转了下眼珠子，点开了张哥的聊天窗。
我：张哥，我们部门办公材料不够用了，请问可以再申领一些吗？
张哥：太快了，复盘一下，看看哪里浪费了。
我：我们只领了往常一半的数量，等着通知补领呢。
过了几分钟，张哥发来一张图片。
张哥：申领数量没少，你也签字确认了。并且，办公材料库存充足，从未缺货。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下惊骇。
公司财产丢失，轻则罚款，重则辞退。
难道我被宋欣欣坑了！？
下一秒，李姐出现在我身后，脸色黑得吓人。
「蓝菲，跟我过去找张哥。」
8
这回办公室里终于出现宋欣欣的身影了。
听见我们进来的动静，她一时之间哭得梨花带雨，幽怨地向张哥诉苦。
「张哥，我初来乍到，无依无靠，求求你帮我做主，不要让人陷害我呀！」
这幅博可怜的扮相简直令人作呕。
若真是无依无靠，她早就被辞退了，哪还有机会作妖。
李姐嫌恶地哼了一声：「谁陷害谁还不清楚呢，哭太早，戏过了。」
宋欣欣呜咽声顿时一窒，挂在眼角的泪要落不落，尬住了。
我越过宋欣欣，点开手机相册走到张哥面前：
「我认为这个视频加上公司监控，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视频？你什么时候拍的视频？！」
听见我说的话，宋欣欣紧张得眼泪都忘记流了。
这个视频是我领完办公用品，走出宋欣欣工位一段路再拍的，她当然不知道。
多亏数年职场经验的谨慎，做事我都习惯留底。
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镜头之下，办公用品的申领数量拍得一清二楚。
张哥沉默看完视频，眉头愈发紧蹙。
半晌，他终于开口：「这是我们部门内部的事，李姐你们先回去吧。」
拿回手机之际，我低头小声提醒张哥：
「别为了一个实习生损害公司利益，不管是谁，老板都不会允许。」
张哥没有想到我会和他说这些话，一时愣住了。
我和李姐离开后，趁着午休，我给老爸打电话：
「爸，你老乡女儿实在太差了，炒了她没问题吧？」
我问过HR同事，近期内推入职的仅有宋欣欣一人。
至于她怎么变成老板内推的，我没兴趣。
我只知道这种害虫不能再留在公司了。
老爸对于老乡女儿的不靠谱表示吃惊，没想到好心帮忙却成了敌人，这种人不帮也罢。
反正恩情已经还了，后续我想如何处理都没问题。
没了老爸那边的后顾之忧，我立刻转告HR同事，取消我的内推。
不出意外，三天后，宋欣欣就得卷铺盖走人。
9
隔天在茶水间泡咖啡时，公司发送了全体邮件。
邮件里公示了实习生的转正情况，其中宋欣欣因工作失误而延长实习期，并没有被直接解雇。
我对公司决策有些质疑，把邮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别看了，凭你一个小小助理是赶不走我的。别以为内推我进来就了不起。」
宋欣欣拎着星巴克马克杯，趾高气昂地走进茶水间。
我挑了挑眉：「所以你对张哥撒谎了？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他蠢而已，我随便编两句就信了，老男人就是好骗。至于你——」
宋欣欣的目光从得意转变成怨恨，拳头握得死紧。
「你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我爸三天两头就提起你，什么考试满分，联考第一，上名牌大学，工作给父母打钱买这买那的，天天拿我跟你比，说你多孝顺多有出息。」
「结果，只是个助理！我呸！一直以来你嚣张个屁啊！」
这些事我从来不知道，我爸也没和我提过。
踏实勤勉的生活，都是我为自己未来努力打拼的证明。
我从不提起，不曾炫耀，只朝着目标坚定往前走。
她受的伤害并非由我造成，凭什么让我来承担她的怨怼？
「你遭受的这一切与我无关，在你进公司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你。」
「忠告你一句，我，你惹不起。」
宋欣欣无视我的警告，勾起嘴角轻蔑道：
「现在总经理都在保我，有谁能帮你？老板吗？别搞笑了！」
「小小助理，轻松拿捏好吧。」
说到底，不就是个关系户而已嘛。
我拿回杯子，偷偷把咖啡机出粉量调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道：
「听说老板下周回来，到时见分晓呗。」
「哼，不可能！老板最快也要一个月才......啊！！！」
宋欣欣仰头嗤笑，正想张嘴回怼我，却猝不及防被飞溅的咖啡粉喷了一嘴。
「搞什么啊！呸呸呸！救命，我的衣服！」
宋欣欣的白衬衫瞬间一片深褐色，像极了被屎尿糊脸的样子。
我边笑边离开：「嘴臭就是不一样，相当吸粪哦~」
坐回工位，我立刻编辑了一条短信。
速回，我被人欺负了。
以防万一对方以为我搞抽象，我又补了一句。
最晚下周，必须在公司出现。
收到。
10
宋欣欣虽然嚣张，但实际上还是害怕丢工作的。
她不敢明面上找我茬，只敢在背后蛐蛐我。
可惜大家都晓得她和我有过节，没有人掺和议论，更没有人相信她编造的胡话。
接连好几天她都是一脸不吐不快的模样，简直快要憋出内伤了。
下午开大会，宋欣欣终究没憋住。
她理所当然地下命令：「蓝菲，本周会议记录你来做，做好发我一份。」
会议记录确实是部门助理的工作，但不同部门记录的重点是不一样。
再加上，跨部门协作需要走流程请示直属上级。
显而易见，我并没有收到通知。
我毫不犹豫拒绝：「麻烦先和我的直属上级沟通，她没有委派的任务我是不会浪费时间去做的。」
「那我直接扣你绩效，让你白干。」
我无语：「你专业能力是真的差，我的绩效不归你评。」
「那又如何？表格汇总后还不是随我改，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不改。」
说完，她还把电脑屏幕转向我，证明自己来真的。
这很难评。
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宋欣欣是个真傻子。
没等她得瑟完，公司群发布了一则新通知。
两位大老板明天回公司，下午召开全体大会。
这个消息掀起了轩然大波。
公司不轻易开全体大会，只要一开，必有大事发生。
其次，公司虽说有两位大老板，但其中一位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大部分老员工都没见过本尊，异常神秘。
得知消息后，宋欣欣非但不慌张，反倒笑得诡异。
她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蓝菲，你的报应来了。」
我也笑了：「巧了，你的死期也到了。」
11
宋欣欣不知憋着什么坏招，一大早便拎着厚厚一沓文件去老板办公室。
我在过道和她擦肩而过。
她得意地截停我：「哟，今天穿短裙抹香水啦？是不是预感自己被炒鱿鱼，要出去卖啦？」
我懒得理她，淡淡看她一眼就默默走开，继续发消息聊天。
可她不死心，伸出手想揪我的领子。
邻座同事恰巧找我有事，立刻阻止宋欣欣的野蛮行径，狠狠拍下了宋欣欣的手。
「宋欣欣你在干什么！你是来上班还是来打架的？！菲姐一身小香套装，你月薪四千赔得起吗！」
宋欣欣一脸吃痛地捂着手背，咬牙切齿道：
「谁管你是小香大鹅中马啊，过完今天，她肯定得滚出公司！」
邻座同事翻了个白眼：「神经，你去坐牢的可能性比这概率还大。」
「别和她扯了，去会议室找个舒服点的座位吧。」
我拉着邻座同事去抢位，千挑万选在第一排落座。
邻座同事又忍不住絮絮叨叨：「不是姐，你不要命啦！你今天贵气又美丽，坐第一排太出风头了，艳压老板怎么办？」
「嗐，我还怕压不过她呢。你放心，这个位置看戏一绝，包你满意。」
在邻座同事视死如归的祈祷下，老板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进场了。
红底黑色高跟鞋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坐满人的会议室瞬间安静，只听得见老板翻页的声音。
半晌，老板摁下开关键，打开了麦克风。
她沉稳的声音悠悠响起：「公司收到举报，有人贪污公司财产。麻烦宋欣欣上台详细说明情况。」
在一片哗然声中，宋欣欣聚集了全场的目光，得意洋洋地走上了台前。
12
「我要举报蓝菲。」
宋欣欣锐利的目光刺向我，仿佛要把我直接判刑。
「蓝菲入职五年，利用职务便利转移公司物品进行售卖牟利。我翻阅过五年来的申领记录，基本上都对不上号，肯定有——」
「驳回。」老板突然开口打断了宋欣欣。
「首先，你提交上来的记录表全是新纸，有伪造嫌疑。」
「其次，你以为公司财务法务是吃干饭的吗？这点小东西会查不出来？」
「最后，你看清楚蓝菲穿什么了吗？贪污这么点钱都不够买她身上那条裙子，她有必要吗？」
宋欣欣紧咬嘴唇，硬生生把窘迫吞回肚子里。
作为初入职场的菜鸟，十万元在她眼中已经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
再多，她都不敢想。
横亘在两人之中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在老板的质疑下，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声线也渐渐弱了下来。
「有没有必要，她自己心里清楚。重点不在金额，在于她有没有做。」
老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宋欣欣的嘴硬感到无奈，又打开了麦克风。
「宝贝，上台吧，别瞒了。」
「宝贝！？什么东西？」会议室瞬间炸了，议论声遍地响。
邻座同事忽然尖叫：「姐，你站起来干嘛？！」
老板温柔一笑，注视着我走上台，然后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坐这。」
「大家好，我是公司的二老板，蓝菲。」我大方落座，淡定地做自我介绍。
我和富婆闺蜜大学开始创业，她出资金，我出能力。
很幸运地赶上风口，公司极速发展壮大，成为圈内颇有名气与实力的头部企业。
我不喜应酬，更爱做项目落地执行。
闺蜜不爱费脑，热爱社交。
我们一拍即合，分管内外，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
我拿起麦克风，开始反击：
「很显然，宋欣欣对我的指控不成立，相反，她造谣我，我保留追究权利。」
「除此以外，宋欣欣作为我司HR实习生，与猎头公司达成不正当利益关系，偷挖我司人才，造成我司人才资源流失，损害公司利益。」
公司同事全体震惊，邻座同事更是惊讶得无声呐喊。
宋欣欣一脸错愕，没想到被我抓到把柄，一瞬间面如死灰。
「宋欣欣，你被辞退了，也被这一行拉黑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大门被推开，警察上前迅速抓人。
宋欣欣被摁倒在地，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害怕得哭了起来。
她口不择言地威胁我：「不要抓我，不要！」
「蓝菲，你敢抓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们一家人！！」
我冷眼俯视她：「宋欣欣，你这辈子已经完蛋了。」
13
消息很快传回了老家，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宋欣欣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有人说我绝情绝义，不念乡情。
每天都有人去我们家老宅八卦。
爸妈不堪其扰，搬来我家住，没想到我爸老乡找上门来了。
「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别告我女儿吧。她还年轻，留了案底以后该怎么活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一听这话，我爸火都来了：「你女儿可怜，我女儿就不可怜了？损失的钱财谁来赔？培养多年的人才说挖就挖，浪费多少资源？」
「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帮你！恩将仇报的垃圾！」
和这种人说话就是浪费时间，我抓起扫帚直接把人扫地出门。
为了避免祸端，第二天我就把房子挂牌出售，去买了栋别墅。
我早就想换房了，但工作很忙，耽搁了。
这下正好，一气呵成直接搬家。
闺蜜知道后，送了我好几件家具，顺便游说我多多休息。
「你呀，拼搏多年都没好好陪过叔叔阿姨，趁这个机会，和叔叔阿姨去旅游玩玩呗。」
我顿时愣住了，缓缓抬头望向阳台。
两老坐在摇椅上晒太阳，一人哼着曲儿织着毛衣，一人刷着短剧乐呵。
背影与小时候的记忆重叠。
然而不知何时起，鬓角变得有些花白，身子微微佝偻着。
岁月不饶人，珍惜眼前人。
「好，明天出发。」......
一个月后，我实在忍不住了，给闺蜜打电话。
「好无聊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闺蜜无语：「这才哪到哪，你能不能学会享受生活！我现在忙死了。」
我灵机一动：「想到了，我们开分公司吧！这样我就能继续做项目了！」
闺蜜炸毛了：「不要啊！不要再忙了！」
我挂断电话，把手机一扔，立即打开文档。
分公司计划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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