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我获得最佳女演员的这天，热搜爆了。

不是因为出圈的红毯，更不是走后门，而是被人挖出大料「我才是贺家的真千金」。

与此同时，站在我旁边，刚才在走红毯时还故意踩我裙子的当红小花，眼泪汪汪的问我：「姐姐，热搜是真的吗？」

镜头之下，她哭得是那样的梨花带雨。

因为她是那个假千金。

而本要来接我的总裁男友却在亮如白昼的闪光灯里，一把将她护在了怀里，阴沉着一张脸指责我：「季菀，你怎么能这样对绾绾！」

我仅愣了半秒，便从容地勾起唇角，摇着手中的奖杯，笑靥如花的说：「因为我货真价实，我配啊——」

你们算什么货色。

1、

「季小姐，可以说说你跟贺家的关系吗？你知道自己是贺家的真千金吗？」

「季小姐，你知道沈舟和贺绾绾订婚的消息了吗？」

「季菀，你拿到最佳女演员的奖项是否跟沈总或者贺家有关......」

「…」

闪光灯白浪般拍在我的脸上，黑套话筒也恨不得塞进我的嘴巴里。

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沈舟将衣服披在贺绾绾的身上，环着她瘦弱的肩头，小心翼翼地护送她上车。

而我面对一群营销号和八卦记者的追问，无人替我应付，也没人在意我的心情。

好在没过多久，接到消息的经纪人和助理，扒开人群，终于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

在上车前，我回应了那个追着我问了八百遍的问题：「从头到尾只是一场玩笑而已，谁当真，就输了。」

话音落下，那些记者还紧追不舍。

我的助理将油门一踩到底，甩开了那些不要命只要流量的人。

2、

在车里，我的经纪人乔姐问我：「你还有心情跟那些人开玩笑？你是贺家真千金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面对经纪人的追问，我只是轻轻一笑：「乔姐，别当真。」

「少卖关子。」

乔姐了解我的出身背景，恨铁不成钢的嗔我一眼，自顾自说下去：「也是，你要是早知道，这些年哪还过得这么遭罪。这些狗仔从哪挖来的料，也不顾真假，就想顶着沈贺两家订婚的风头赚一笔流量，吃的什么人血馒头！」

乔姐习惯性的呸呸两声，想把这些坏运气赶走。她又问我：「那沈舟跟贺绾绾订婚的事也成板上钉钉了，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我陷进舒适的座椅里，弯着唇角，语气淡淡的说：「分了呗，反正也腻了。」

听了我的话，乔姐却没有我这般想得开，坐立不安：「是你腻了，还是沈舟腻了？你可要想清楚，你失去的不是沈舟，是他给的资源和人脉！」

乔姐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过，我早就料想过有这么一天了，好在我们也有自己的经营。只要你跟沈舟谈妥了，好好分，他不在背后搞小动作使绊子，我们总不会过得比之前太差。」

乔姐还是跟我站在一边的。

我笑着应是，顺着往车窗外望去，是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

也是在这样灯光迷离的夜晚，我遇见了沈舟。

那时我正在为了一个女四号的角色，在包厢里陪那些油腻的投资人喝了一整箱酒后，在洗手间的盥洗台上吐得昏天暗地。

沈舟给我递来了纸巾。他冷清的声音里，带着点天生高贵、不屑的倨傲：「季菀？为了一个女四号，至于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吗？」

我抬头看向他。

看到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冷冷清清的不解。

他根本不知道为何有人宁愿折磨自己，也要获得向上爬的机会。在他眼里，我是虚伪又极度功利的那种人。

我洗了把脸，面无表情的说：「不关你的事。」

随后我往回走，听到他在身后轻笑了一声，带着淡淡的讥诮。

回到包厢时，听到别人在喊「沈总」。转过头，我才知道他跟了过来。

沈舟走到主位，随意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名最大的投资人便客客气气地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主动站在一旁，叫服务员来添置新的椅子和碗筷。

沈舟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眼睛半弯，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有种玩弄的讥讽。

他拿了个空杯子，说：「渴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他们瞧出沈舟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催促着让我去给沈舟倒酒。

我故意拿了瓶白酒，给他盛满，心想着喝不死你。沈舟却将杯子递到了我的面前，语气悠悠：「季小姐，我又不渴了，你替我喝。」

我当下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是他的圈套。

所有人都盯着我，如果我忤逆他，今晚上我喝的那一箱酒，就全白喝了。他是如此的高高在上，让我明白，我的努力不值一提。

我当着他的面，将这杯白酒干到了底。

3、

当夜，我就因为酒精摄入过量被送进了医院。

在濒死的朦胧意识里，我好像看到了床边坐着个穿蓝白校服的男生，黑发乌眸，长相白净。

等我的视线清晰，看到坐在旁边的人是——沈舟。

他低头玩着手机，高大的身躯挤在一张小方凳上，就像他出现在这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发现我醒了，他无聊的表情染上了些许兴致，我看出了他眼底恶劣的玩弄意味，却仍盯着他那双漂亮的黑眸。

沈舟俯下身，极为亲昵地摸着我的额角，好像我们的关系很好：「菀菀，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你来陪着我，好吗？」

他的眼睛看着我，又不似在看我。

我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的眼睛，半晌，轻点头答应：「好。」

我需要钱。

…

其实，我跟沈舟的交集比这要早上许多。

——我们是高中同学。

但我不知道这么多年后，沈舟突然看上了我什么。

毕竟他的初恋女友是贺绾绾那样的校花。长相漂亮，家境优渥，成绩好，会弹钢琴和跳芭蕾，是男生们心目中的女神。

而我当初只是个为了赚奖学金拼命学习的书呆子。

新学期转班进教室前，我一眼就看见了走廊上模样登对的男女。

男生正接过女生递来的矿泉水，他的身形高挺，长相和气质都很出众。

旁边的女生穿着一袭白色碎花裙，长发及肩，笑容温柔漂亮。

一个是沈舟，另一个是贺绾绾。

贺绾绾看到我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但很快，她踮起脚，亲吻了沈舟的脸颊，引得了他全部的注目。而后对着我，又露出了笑容。

4、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我只感到奇怪。

因为此前我与他们并没有交集。

我没惹过他们。

到了新班级，我一如既往地埋首学习，但日子过得却不太安生。

我的桌椅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淋湿。

课本时不时缺了一页。

上交的作业也经常不见。

我跟老师反映了。老师通过教室监控，揪出了整蛊我的几个同班男女，对他们进行了批评教育。

可我跟这些人从未结过什么仇怨，甚至连摩擦与误会也未发生。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们。

或许是有了老师插手，他们更不满意，从教室追到了我放学兼职的奶茶店。

会在我给他们递奶茶时，故意松手，让杯子打翻。

也会借助店里的规矩，无理由地挑刺，让我重新给他们做一杯又一杯，直到店长来把我训斥一通，才满意离开。

当我忍不住去追问他们为什么，那个女生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只是觉得好玩啊。」

这就是他们无缘无故这样对待我的理由。

在店里，很多次，我的好友阿笙想要为我出头时，我都制止了他。

他是个听障人士，天生的。

好不容易才找了份工作。

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牵连到他，所以那天我想瞒着他，偷偷给店长说辞职的事情。

我准备开口的时候，那些人又来了。

这次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贺绾绾。

他们来前台点了奶茶，我以为会像此前那般上演的闹剧却没有发生。他们接过奶茶时，甚至对我说了谢谢。

贺绾绾也是，那样漂亮，从容又有礼貌的道谢。

他们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围在一起聊天说笑，气氛融洽。好像一直以来针锋相对的捉弄、纠缠，只是我记忆里的混乱。

可那些都是真实的。

只是因为贺绾绾的到来，他们变得不同了。

5、

班里再一次换座位，贺绾绾成了我的同桌。

我坐在外面，她靠窗。

沈舟经常来找她，我低头坐在旁边很尴尬。我提议跟她换个位置，可她说座位表是老师安排好的，不好私自换。

于是我成了中间人。

为了避免当电灯泡的尴尬，我只好每个课间都去上厕所，或者去走廊放风，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她好像很喜欢跟我做同桌，乐此不疲的跟我讲她跟沈舟的故事。

甚至是为了叫我出来说话，还会在我兼职时特意点十几杯奶茶，备注让我过来送。

我跟她说不要这样做，她却觉得是为了我好，让我偷懒，我还不领情。

一开始，我还能麻烦阿笙替我去。阿笙休息，不在店里的时候，我只能自己去。

当我顶着大太阳，提着两大袋奶茶到路边时，贺绾绾不像以往一样坐在长椅上等我，而是坐在一辆黑色的豪车里。

见我过来，她探出头，热情的跟我打招呼：「菀菀！」

我走到车边，感受到了丝丝缕缕冒出来的冷气，还看到了坐在车内同样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

她极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皱眉告诫贺绾绾说：「不准喝这种垃圾。」

贺绾绾脸上的表情微怔半秒后，她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菀菀，麻烦你帮我分给其他人或者扔了吧。」

我沉默地点头。

还没离开，又听到车里的女人高高在上的问：「她是你同学？怎么跟你一样，也叫菀菀？以后少跟这种人玩，免得学坏了。」

「她成绩挺好的......」

「好有什么用，家境就是分水岭，她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的。当个奶茶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绾绾，你以后可是要当钢琴家的。」

「......」

手里的两大袋奶茶在夏日炎热的空气里愈发沉淀，我抬头看了看刺目的阳光，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地站着。

等到汽车发动离开的声音响起，我才低着头，快步离开。

6、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很快班里的人都知道我在奶茶店兼职，连沈舟也知道了。

他也会像贺绾绾那样，点十几杯奶茶，备注让我送到学校里的训练室。

但他从不为难我，每次让我放了就离开。好像叫我来只是因为我比外卖小哥能进学校，多替他走一段路。

一开始，训练室的男生还会起哄，说我是贺绾绾的同桌，沈舟是不是两个人都看上了，特意叫我来。

沈舟却从来没正眼瞧过我，甚至搭理我，渐渐地，他们也只当我是跑腿小妹了。

真正出事时，是在高三上册期末考试的时候。

那时我是班里中午走得最晚的，争分夺秒学到要敲铃。

我中途去上厕所，遇到了被困在隔间的贺绾绾。她说，她来生理期了，让我帮她去书包里拿一下卫生巾。

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同学，我又是贺绾绾的同桌，遇到这种紧急的事情，我总不能放着她不管。

当我按她说的，去书包里翻找时，没有找到。

又仔细找了一遍，根本没有。

想起自己书包里好像还有一片，我才转而去自己书包里拿给她。

可就是出于好心，这么小的一件事情，让我被贺绾绾冤枉，我偷了她的钱。

我没有想过贺绾绾会设计我，并且将这件事情闹大，逼我退学。

我哭着向老师解释事情的真相，可老师也不知道该相信谁，贺绾绾一直以来也是很优秀的学生。

在监控不甚清晰的画面里，确实记录着我有那样的举动。

班主任要请家长。

贺绾绾的家长来了，我的没有。

她的妈妈如同我当初见过的那样，妆容精致，举止贵气，让我给贺绾绾道歉，向他们低头认错。

我没有错，我不道歉。

她说：「这就是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吗？放到社会上，去做小偷被抓到了还这么强词夺理？果然是什么家庭教什么货色，连家长都知道嫌丢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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