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次不是演的。
宋卿妤是真的有点胃痛。
她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晚上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没敢多贪嘴，胃里空空再加上这会儿紧张过度，忽然就胃痛起来。
厉淮东松开了她，将她从床上扶起来。
“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宋卿妤赶紧拦住他，“我喝点热水缓缓就好。”
“是不是饿的？”
“不饿。”
宋卿妤刚说没有，她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一声叫起来。
她赶紧捂住了肚子，下一瞬，撩发，提被，眼神四处躲闪，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假装很忙。
厉淮东披上睡衣下床。
“我让厨房给你下碗面。”
“不用，这么晚了别麻烦他们了。”宋卿妤的父亲曾是厨师，她知道大半夜被主家叫起来做吃的有多辛苦。
“厨房轮班制，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好吧。
真不愧是厉淮东，厨房配置都比一般豪门高级。
厨师很快给宋卿妤做了一碗面，许是厉淮东特地交代的，这碗面对减肥的她很友好，清淡美味，量也正好，不多不少。
宋卿妤吃面的时候，厉淮东站在庭院里抽烟。
他穿一身灰色的睡衣，深沉的夜色里只一个英挺的影子清孑独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指尖的烟头明亮如星。
今晚全被她搅黄了，什么都没有做成，他应该很扫兴。
宋卿妤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走到庭院里。
厉淮东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着她。
“吃完了？”他掐灭了烟。
“嗯。”
“胃还痛吗？”
“一点点。”
“去休息吧。”
宋卿妤猜不准他还要不要继续刚才的事情，站在原地看着他：“你呢？”
“我去书房处理几个邮件。”
宋卿妤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个细节落在了厉淮东的眼里，他在她即将转身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腕。
“怕我？”
今晚她的反应和那晚在酒店大相径庭，酒店那晚，她热情主动，像团火燃烧吞噬着他的理智，而今晚，她拘谨闪躲，各种细节的反应无不显示她对他的抗拒。
宋卿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一直都是怕他的。
之前怕，是因为从陆家人嘴里听来太多关于他冷厉不近人情的印象，这些印象虽然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有所缓解，但宋卿妤知道，厉淮东就像一座大冰山，她现在看到的，只是他愿意让她看到的其中一角，而其实，哪怕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他依然还是神秘的，不可捉摸的。
这种畏惧藏在潜意识里，喝醉的时候她可以无所顾忌，但清醒的时候她放不开。
当然，她内心深处最无法跨越的那道坎，还是她自己。
上一段婚姻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再次面对一段不确定的婚姻，她很怕自己会重蹈覆辙，所以本能地抗拒着他。
“对不起，让你扫兴了。”宋卿妤说。
“你不需要觉得抱歉。”厉淮东与她对视，“虽然是夫妻义务，但我不会勉强你，去睡吧。”
宋卿妤心里一暖：“谢谢。”
她说完，脱开厉淮东的手，快步进屋上楼。
厉淮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点了一支烟。
管家康叔过来，给厉淮东披上一件外套。
“少爷，别着凉了。”
“我出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指少奶奶？”
“嗯。”
康叔并不知道佣人在厨房的那番对话，他想了想后，说：“没有。”
厉淮东沉默。
“少爷，要不要我去探探少奶奶的口风？”
“不用了。”
他们才刚领证不久，也许是他操之过急了，他应该多给她一点时间去适应厉太太的身份。
**
接下来一周，厉淮东忙得不见人影。
宋卿妤也很忙，她忙着和关心雅到处应酬，见资方，但是，每一次努力争取换来的都是无疾而终的结果。
关心雅觉得奇怪，一打听才知道，是陆家对外放了话，不能用宋卿妤。
“结婚时不让你抛头露面，离婚了还要阻碍你发展，陆家人这心眼真是比针孔还小。”关心雅气死。
“他们就是要报复我。”宋卿妤说。
陆幼安因为她被抓进了警察局，陆家人怄着一口气没地方出，当然不能让她好过。
“抱歉了关姐，这几天都让你为我白忙活。”
“没事，陆家使绊子，我们就越挫越勇，我就不信陆家能一手遮天。”关心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剧本，“你知道樊江导演吧，樊导最近在准备一个古装悬疑剧，女主角已经定了，但女二号人设也很出彩，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拿到前五集的剧本，你先去看看，明天我带你去见樊导，樊导可是圈里出了名的犟种，他的剧选角从来不被任何资方裹挟，如果你能被他中意，就算陆家出面也没用。”
宋卿妤原本就很欣赏樊江导演，听说有机会和他合作，顿时又燃起希望。
她回去就把前五集剧本仔细地研读了，还单独写了对女二号的人物理解，虽然不一定能被选上，但起码她自己得把功课做好。
隔日，宋卿妤跟着关心雅一起去樊江的工作室拜访他。
两人到了工作室才知道这次一起竞争女二号的还有沈梦璃。
这是宋卿妤第一次见到沈梦璃本人，她一想到沈梦璃是厉淮东的初恋白月光，就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沈梦璃和宋卿妤都是标准的鹅蛋脸，两人眉眼山根那里有一点点相似，所以从某些角度看过去，她们的确有点像，但就正面而言，两人的五官其实很好分辨。
“卿卿，这位是沈老师。”关心雅介绍。
宋卿妤懂关心雅的意思，沈梦璃毕竟是娱乐圈前辈，该有的礼貌得到位。
“沈老师，你好。”宋卿妤朝沈梦璃打招呼。
沈梦璃看了她一眼：“你就是宋卿妤？”
“是的。”
沈梦璃忽然哼笑了声，手里的茶杯一扬，杯中的茶水悉数泼到了宋卿妤的脸上。
茶水不烫，但还是惊得宋卿妤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原本还和和气气的关心雅瞬间炸了，她一边拿纸巾给宋卿妤擦拭，一边破口大骂：“沈梦璃，你有病回家吃药，在外面发什么癫？神经病！”
沈梦璃的经纪人Coco杨战斗力也很猛：“哟，我当是谁要和我们梦璃竞争角色呢，原来是长得像我们梦璃的山寨货啊。当初出道的时候四处蹭我们梦璃的流量，如今也好意思和正主抢角色，真是不要脸！”
“谁蹭你们流量了？卿卿出道后一步一个脚印，取得的每一分成绩都是靠自己，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买通了营销号，天天煽动粉丝来黑我们卿卿！要说不要脸，你们才是不要脸！”
樊江的助理听到动静，赶紧冲进来劝架。
“几位老师，你们都消消气，樊导快来了，他最不喜欢艺人吵架斗殴这种事，要是被他知道你们在这里吵架，沈老师和宋老师都别想争取今天的女二号了。”
“我们没吵架也没斗殴。”沈梦璃淡淡地开口，“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泼到了宋老师，抱歉啦，宋老师。”
关心雅还想争论，被宋卿妤拦住了。
“关姐，角色重要。”
宋卿妤如今被陆家封杀，得不到工作的机会，好不容易遇到刚正不阿的樊导，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被划进樊导的黑名单。
“对，角色重要，这笔账咱先记着。”
**
樊江一起面试了宋卿妤和沈梦璃。
宋卿妤因为被沈梦璃泼了茶水，妆花了，只能素颜面试，结果，反倒因为素颜博得了樊江的好感。
沈梦璃眼见落了下风，忽然开口：“樊导，听说你和淮东是忘年好友？”
樊江看向沈梦璃：“沈小姐认识淮东？”
沈梦璃害羞一笑：“认识，我们经常见面，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听淮东提起过樊导，他说樊导的戏都很精彩。”
宋卿妤心想沈梦璃和厉淮东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可既然厉淮东喜欢沈梦璃，当初他们两个一个未婚一个未娶，厉淮东为什么不直接娶了沈梦璃，而是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娶仅仅有点神似又二婚的她？
樊江虽然和厉淮东是好友，但是他不喜欢有人用和厉淮东的关系来影响他选角判断。
“你们会骑马吗？”樊江再次把话题拉回和角色相关。
“不会。”
“不会。”
宋卿妤和沈梦璃都不会骑马。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去学骑马，一个星期后，看你们试妆和学习的成果，我再确定你们谁演女二号。”
这样的结果很合理，至少宋卿妤觉得可以接受，但沈梦璃和她的经纪人离开时明显不高兴。
“两个癫婆，以为搬出厉总就一定能拿下角色，真是搞笑！卿卿，这次，不蒸馒头争口气，你一定要加油把沈梦璃压下去。”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为别的，就为泼到她脸上的那杯茶，她也一定要赢。
第二天，宋卿妤就联系了秋山俱乐部的一位马术教练去学骑马。
秋山马场很大，宋卿妤进去之后一度迷失方向，她刚准备给教练打电话，忽然看到马场草坪上，厉淮东和他的朋友正在骑马。
厉淮东穿着专业的马术装，黑衣白裤，挺拔又贵气，他今天骑得是一匹棕色的骏马，风驰电掣跑在最前头，阳光下，马和骑马的人都很惹眼。
自从上次在床上“不欢而散”后，厉淮东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桃源了。
宋卿妤不知道他在外到底有几个家，也管不着，毕竟，她这个妻子的名头虚得很。
“宋小姐！你好！”教练小江骑着马过来接她，热情地朝她挥手。
“江教练，你好。”
厉淮东听到宋卿妤的声音，转头朝宋卿妤站立的方向看过来。
宋卿妤假装没看到他，大步走开了。
“宋小姐，你跟着我走，新手骑练场地在后面。”教练小江跳下马为她带路。
“好。”
宋卿妤跟着教练往后头走，还没走到新手骑练场地，手机先响了。
是厉淮东打来的。
“江教练，你先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好。”
宋卿妤走到边上，接起厉淮东的电话。
“喂？”
“刚才看到我了吗？”厉淮东问。
“没有。”
厉淮东轻笑了声：“你都没有问我在哪，就直接说没有？撒谎都不会。”
宋卿妤继续嘴硬：“所以你在哪？”
“在你后面。”
宋卿妤回头，厉淮东果然在她身后。
他款步走过来，像极了电影里走出来的骑士。
“厉总。”教练小江看到厉淮东，跑过来打招呼。
“你先去忙。”厉淮东对小江说。
“那宋小姐？”
“我来。”
“好。”
教练小江应了声，就直接走了。
“等等，江教练，你别走啊！”宋卿妤着急，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走了谁教我骑马？我赶时间学呢！”
“我教。”厉淮东沉声道。
“你教？”宋卿妤讷讷，“可我一周之内要学会骑马。”
“你在质疑我的技术？”
男人都不喜欢被质疑技术，包括马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卿妤赶紧否认，“我的意思是，我后面一周需要天天来马场练习，你那么忙，肯定抽不出时间。”
“那要看为谁抽时间了。”
宋卿妤心思一晃。
什么意思？为她抽时间，他就愿意么？
“走吧。”厉淮东对她歪了下头，“带你去换衣服。”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已经在前面为她引路。
更衣室在俱乐部的后面，宋卿妤没骑过马，不懂怎么挑马术服，全程都是厉淮东帮她挑选。
奇怪的是，他挑选的上衣裤子和马靴，竟然都像是给她量身定做似的，全部正好。
“你的眼睛是尺吧？”换上衣服后，宋卿妤开玩笑。
“合适吗？”
厉淮东打量她一眼，黑色的小西服，内搭立领的白色衬衣，白色的马裤包裹着她纤长的腿，黑色的靴子显得她又酷又飒。
“合适，都正好。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之前厉淮东给她准备的婚戒她戴着正正好，今天他给她准备的马术服又正好，怎么感觉厉淮东比她更了解她身体各部位的尺寸。
“我量过。”
“什么时候量的，我怎么不知道？”宋卿妤下意识问。
厉淮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宋卿妤瞬间明白了，原来他的意思是他们睡过，所以他知道她的尺寸。
也是，那晚过后，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我骑哪匹马？”宋卿妤赶紧换话题。
厉淮东拍了拍他手边的那一匹棕色骏马：“就骑我这匹。”
这匹马叫追风，是厉淮东花高价买的，不仅跑得快，而且很有灵性。
“上马，先带你跑一圈感受一下。”
厉淮东伸手托住了宋卿妤的腰肢，帮助宋卿妤踩着马镫上了马背，紧接着，他自己也上了马。
两人同骑一匹马，中间自然贴得严丝合缝的。
厉淮东的怀抱很热，他身前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烧红的铁，又硬又烫，隔着薄薄的衣裳，炙烤着宋卿妤的后背，蔓延至她的全身。
宋卿妤悄悄往前倾了一下，被厉淮东拉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