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上，李老太生着了火，把十几个鸡蛋都煮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李家的每个孩子都拿到了一个鸡蛋，李云瀚两个。
至于李家的大人，谁都没有吃。
毕竟只有十几个，一家十五口人，根本就不够分的，
逃荒路上，鸡蛋是好东西，古代的孩子本就容易夭折，很容易就会撑不住倒在逃亡路上。
多留出几个鸡蛋，就能让他们多坚持几天。
“爷爷，你们也吃啊。”
“夜这么长，只吃地瓜明天会撑不住的。”
李云瀚把手里的鸡蛋塞给了爷爷奶奶，自己又拿起篮子，把剩下的鸡蛋纷发给父母和叔叔婶婶。
到最后的时候，他手里只剩下了一个最小的。
“金孙孙，爷爷奶奶不吃，我们有地瓜吃就够了。”
“这鸡蛋是好东西，你吃了才能长得壮实。”
“咱们家就算饿着肚子，也要给我的金孙孙吃饱，你是咱老李家的根，有你在李家才有希望。”
李平山说着，又把鸡蛋放回了李云瀚的手中。
李老太在旁边抹着眼泪，把鸡蛋剥好，强行塞到了李云瀚手中：“多好的金孙孙，不仅知道照顾姐姐，还那么孝顺，奶奶的鸡蛋也留给你吃，乖，快吃吧。”
李树生兄弟三个也都趁李云瀚不注意，把自己的鸡蛋放回了篮子里。
李云瀚有些急了。
这种高强度的长途跋涉，没有足够的能量补充，谁也不可能坚持下来！
若是有一个大人累倒，他们这逃荒的队伍很有可能走不到南疆。
万般无奈之下，李云瀚干脆开始耍赖，要求家里人都必须吃一个鸡蛋，他最后吃。
谁若是不吃，他就赌气不吃了！
万般无奈之下，李家的所有人含着眼泪把鸡蛋往嘴里送。
李平山老爷子老泪纵横：“你们平时都说我偏心眼，现在都看到了吧，这金孙孙不白疼啊，咱们李家所有人都得记得他的恩情，这一路就算都死光了，也得让我金孙孙走到南关！”
李家选择歇息的地方是一个背风口，有一个巨大的土堆挡着。
在他们旁边，陆续又来了几家逃荒的赶路人，也都在此安下了车马。
只不过这些人家里吃的都是野菜，就这还有几个孩子因为抢饭吃打了起来。
“金孙孙，过来用热水烫烫脚。”
“走了一天脚丫累了吧，奶奶给你把脚上的水泡挑了。”
吃过晚饭，李老太剩下余火温了锅热水，把李云瀚抱到怀里，不由分说脱掉了他脚上的鞋子。
李云瀚没有挣扎，安安静静的享受着这份关怀。
这九年来，他享受着一家所有人的爱，最好的东西的留给他吃，最好的布料留给他做衣服。
冬天天冷，到了晚上李老太就把他的脚捂在怀里，用身体给他取暖。
被人疼爱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早已经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世界，融入了这个温暖的家庭。
“彩霞啊，娘把给你偷偷藏的那块布剪了，你别怪娘。”
“天天这么赶路，云瀚脚上的鞋子穿不了几天就会磨破，我这几天得赶紧给他做双新的。”
“咱们一家人多亏了你弟弟，要不是她，咱们连安阳郡都走不出去就得倒在路上。”
三婶儿抹着眼泪，借着火光一针一线的缝着。
“爹，明天路过镇子，咱们把那点碎银换成粮食吧。”
“现在人们到处逃灾，粮食一天一个价，搞不好以后这点银子连半袋米斗买不到了。”
“我看这骡子还算能撑，应该不会累坏了牲口。”
李树生给几个女儿挑着脚上的水泡，抬起头看向李老汉。
“唉！”
李老汉长叹一口气，“就按你说的，咱们明天就找地方换点粮食。”
“要不是我那金孙孙今天运气好，晚上咱们一家人每个人最多能吃半块地瓜，总不能天天都能碰到野鸡蛋，云瀚他正在长个子，得让他吃饱。”
......
晚上，李树生和李春生兄弟两人轮流守夜。
一家人围着骡子车打起来地铺，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上并不太平。
隔壁宿营的几户人家因为抢地盘睡觉争吵起来，最后双方都急眼动了手。
第二天一早，人少的那户人家有个男人甚至已经瘸了腿。
遇到这样的情况，在逃荒路上算是彻底完了。
腿脚利索都可能被羌蛮追上，一旦腿脚成了累赘，那就只能等着被屠杀。
李云瀚家昨晚到的最早，地盘也最避风，不少人都暗暗窥视。
但是因为李树生和李春生两人轮流守夜，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才算熬过一夜。
天刚蒙蒙亮，李家人正准备起身。
李云瀚听到背后有人隐隐叫他的名字。
是何大虎。
此刻的何大虎脸色狼狈，剧烈的喘着粗气。
“李云瀚，你们家可真幸运，前脚刚走，洪水就冲到村子里来了。”
“咱们庄子已经被彻底毁了，我们家要不是早有准备，估计也得被淹死。”
“紧追慢赶一整夜，这才追上了你家。”
“村子被冲毁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家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有余悸。
幸亏跑的及时，不然可就真的完了！
李家不比何家，何家是整个村子最富裕的人家，这次逃难，光是马车就准备了三辆，眼下虽然只剩两辆，但车上却塞的满满当当，而且李家只有五口人，都可以坐在马车里歇息。
这样的条件放在逃难的家庭里，已经算的上是相当富裕。
“李云瀚，你家准备逃到哪去？”
何大虎脸上的伤还没好，但好像对李云瀚并不记恨，嘴上说个不停。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这几日逃亡，一路上没有同龄人和他说话，早就已经憋得难受。
“去南疆，那边没有洪水，而且蛮子也要少一些。”李云瀚回答。
“哦。”何大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舅舅在京城开酒楼，家里生意不错，我们一家人准备去京城投奔他。”
“南疆太远了，靠腿走估计要一年还多，不如你们家也去京城吧，咱们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丰州有禁军，肯定不用担心蛮子杀到那里。”
“呃......”
李云瀚摇了摇头道：“我家在南关有一脉分支，去那边应该能更好些。”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何大虎的爹娘有做豆腐的手艺，到了京城肯定能摆摊生存下去。
但他们老李家都是农民，去了京城除了种地没有任何出路！
京城物价高，土地和房子都不便宜。
真到了那边，估计用不了多久，李家就会流离失所，沦为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