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告别

御书房外，安乐跪在地上，她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徐公公推开门走了出来，满眼怜惜地看着她，徐公公也是看着安乐公主长大的，也是抱过她，哄过她玩的，自家的孩子受了委屈，徐公公也是心疼。

“公主，皇上请您进去。”徐公公说着伸出手小心地扶起她。

康王谋逆的事情算是顺利解决了，皇上老谋神算，算无遗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皇上却没算到他最心爱的女儿会如此伤心欲绝。

安乐一进去，就跪倒在皇上面前：“父皇，父皇求求您，您饶他一命吧……女儿求您了。”

谋逆那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重罪，这是任何一位帝王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皇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良久，他才开口：“安乐啊，康王事败之后，自刎身亡了，你可知，若是没有叶夙里应外合，今日事败的是父皇，身首异处的，可就是父皇了，”顿了顿，他眼里流露一丝倦意：“就算这样，你也要朕赦免他么？”

安乐浑身一震，看到他眼里的失望，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这是她的父亲，从小最宠爱她的父皇，她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而挑战他的权威。

自古都没有谋逆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从来就没有。

安乐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眼泪划落，她都来不及去擦，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父皇，女儿让您伤心了。”她含泪着说道。

皇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徐公公，徐公公急忙上前扶起安乐，给她擦掉了眼泪。

安乐抬起头，最后说道：“父皇，女儿不敢动摇国本，只希望您能让女儿在他临死之前见他一面。”

皇上看着她半响，最后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顾昭被关押在天牢里，牢头每天都要过来看看顾昭，因为牢头实在是想不明白，以顾昭的身份，怎么就想不开能去谋反呢？他身居高位，又是皇上的女婿，这样的人都要去谋反？让他们可怎么活？

安乐在牢房见到顾昭，眼泪都要落下来了，顾昭从来就没这么狼狈过，她更难过的是，她救不了他。

顾昭看到安乐，居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这是两个人成亲这么久来以来，没有争吵，没有冷漠，难得的平心静气的相处。

她没事就好，看来皇上并没有因为他的事而迁怒安乐，顾昭稍稍地放下了心。

顾昭觉得很奇怪，自从入狱以来，他想的最多的，居然都是和安乐在一起的日子，那个他以为厌恶的姑娘，已经在不经意间被他装进了心里，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

安乐垂下了目光，那张面孔依旧让她心动不已，可是她却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对不起。”安乐低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那么不愿意娶我……是因为我，所以你才想要谋逆的吧，是我害了你。”

顾昭愣了一下，低下头苦笑，她没想到，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这个傻姑娘啊，现在居然还在为他开脱么？

顾昭心里酸酸涩涩的，他知道他只有死路一条，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

顾昭站起身，走到门旁边，如今他们见面也要隔着牢笼。

“只是一开始是不愿意，”顾昭因为很久没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其实，不知不觉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渐渐在意你了，是我不好，是我太想着自己的咨询，一直拒绝去面对自己的感情……”

顾昭说到这，苦涩地笑了笑：“不过现在，好像说这些都太晚了。”

她明明是他的妻子，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本应可以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只是他们之间参杂了太多的事情，不是她的错，却是因她而起，所以他总是不能用最纯粹的心情来爱她。

安乐咬了咬唇，她抬手，将一个面具递到了顾昭的手里，顾昭一怔，那是一个玄奘法师的面具，他在元宵节的时候戴过。

他倏地抬起头看向安乐，一脸的后知后觉。

“那天在集市，我把你错认成表哥，掀了你的面具，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安乐想起他们的初遇还是会忍不住微笑，只是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

她垂下眸子，手里的这个面具是她后来买来的，她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女儿国国王的面具。

她小时候最爱听那段传奇的故事，也曾为他们错过爱情而难过过。

只是那个时候她不懂，她庆幸，这是法师西行路上，碰见的最简单的一次劫难，因为女儿国的国王爱他，她不会伤害他，因为爱他，甚至愿意放他走。

她笑着送他走，然后怀念一生。

如今安乐却有些明白了，那是法师一路上，遇见的最难过劫难，因为别的劫，过了就过了，而女王，错过了，便是一生，他未来长长久久的岁月里，都会怀念那个女子。

安乐说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本来说好是不哭的，要用最美的自己见他最后一面，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没有控制住眼泪。

顾昭此时才恍然，他苦笑着低下头，原来他们的缘分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徐公公进来催促安乐，“公主，该走了……”

安乐心头一紧，最后看向顾昭：“你可还有话要跟我说？”

顾昭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向她提要求，可是现在的境况，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公主，我知道我罪不可赦，我死不足惜，可是我的家人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被我连累的，如果可以，还请公主救他们一命。”顾昭郑重其事地说道。

安乐怔了怔，这个事不好办，可是……这是顾昭最后的一个请求，她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在顾昭期待的目光中，安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昭终于露出笑容，那个笑容里带着轻松和解脱，他看着她，眼神里有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谢谢。”

他们的相遇不能用对错来判断，只能说，他们之间的缘分是一场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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