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的地是春城昆明,一路上都在放着丽江小倩翻唱的《我会想起你》,歌曲说实在的还挺不错,很轻快的感觉。配合着窗外沿途云南美丽的风景,我的心情平复了很多。这首歌好像有点洗脑,听着听着我就不自觉的跟着哼唱了起来。这时坐在我对面的一个男孩也跟着轻轻唱了起来,我哈哈笑起来扭头过去看他。“小弟你也喜欢这首歌?唱得挺不错的嘛!” 他也笑着回答说:“嗯,这就是我们云南的歌。”难怪,从西安出发的时候,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孩我心里就有点犯嘀咕,这娃咋这么黑?现在全然明白了,早就听说云南那边的紫外线比较强,当地人肤色都比较黑。不过他们并不是那遥远的非洲友人那样的碳黑,而是一种类似于地中海小麦色肌肤的健康黑。他从上车以后就一直很安静,从不说话,我和中间打工的河南老哥倒是一直唠嗑。他好像不吃也不喝,只是一直安静的看着书,并不时的会在书上写写画画。他带着一副复古的玫瑰金英伦风圆框眼镜,头发似乎有点卷,但留着个清爽的短背头。他穿的很简单,白色的T恤,水洗色的牛仔裤,白色的盗版匡威帆布鞋。但却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孩,身上自带一种暖阳和微风。此刻,他一微笑更带一种儒雅亲和的感染力。他长得不是很帅,有点微胖,但这或许就是气质的感染力吧。
从上车我就开始打量观察着他,但这个安静的少年,一直让我找不到和他打招呼寒暄的话题。甚至期间,我旁边的河南老哥,欣喜若狂、眉飞色舞的和我吹起他听说云南有个摸乃节,早就想体验一次了。哪怕老哥在夸张的描述自己所听到的离谱传闻的时候,哪怕我向老哥倾述担心云南条件贫苦,人民刁蛮的时候,他也从未加入我们的话题也从未站出来解释和反驳。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少年,天生的性格,以及他的经历让他是有一种隐忍、包容、理解、善良温柔的美好品质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再也听不下去老哥以道听途说的摸乃节来进行吹嘘了,少年郑重的说了一句:“阿叔,我就是云南人,你说的那个节日其实是不存在的。那其实是一些无良的文学家为博取眼球瞎编乱造的。”
他的开口,让我们仨顿时有了话题,气氛也随之活跃了起来。老哥是个农民大老粗,他一马当先兴奋的向少年询问起了那个关于摸乃节的老话题,我看向老哥是一脸的哭笑不得和尴尬。但老哥虽然看似大老粗,满口黄腔。但其实也是个热情、善良、细致体贴的人。老哥笑着对小弟说到:“小弟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有贬低你们云南的意思,只是你看阿叔就是个打工的不像你们读过书的人,一眼看上去就特别有文化,像个大学生。阿叔说话比较直白哈,但阿叔没有恶意,阿叔只是好奇,阿叔就随便问问啊,你别生气。额……那个,你们云南那个摸乃节是不是真的啊。是不是和人家说的那样,我看你肤色应该也是云南的少数民族,你有参加过吗?你看像阿叔这样的,去参加需要准备什么吗?”
嚯嚯嚯,哈哈哈。卧槽,这老哥一开口,满满的正能量啊,把我直接逗乐了。人家都说了那是假的,怎么他还贼心不改,依然不情愿相信这是假的。
少年还是那是那么平静,他脸上不带一丝情绪,但我能看出他眼角倒也带一丝尴尬。他扶了扶眼镜,然后慢条慢理的对老哥解释到。“阿叔,我是大理的白族,你说的那是传言彝族的节日,但后来经当地政府证实,这只是网上一些三流文人假传歪曲的彝族鬼节摸乃仪式,摸乃仪式不存在,彝族更无鬼节一说。并且在我们云南,彝族自古是个很高贵,很注重礼节的民族。我在家乡念小学初高中时候遇见的彝族同学,他们都很勤劳朴实、热情大方,读书也很刻苦。并且他们拥有很丰富伟大的民族历史和文化,其他一切皆是无稽之谈。”
听完后,老哥看上去有点失望。先前还兴高采烈的他,现在低了头下来,喃喃的说道:“唉……我本来想着这次随工程队来云南搞工程,要是能参加这个节日,顺便还能讨个媳妇呢。可惜了可惜了,我都四五十岁了,还没个媳妇。要是我当年没离开俺们村去外面打工,现在和俺们村那小春应该也结婚生娃了,生的崽儿应该也和你这样大也在上大学了吧。还得是你们大学生有文化懂得多啊,啥都知道。不像俺们,只能一辈子在外漂泊,一年也没几次回老家的机会。有时候车票还买不上,现在很多东西太复杂了。都是网络啥的,咱也不会这,就这火车票,还是俺们村里的大学生帮俺买滴。俺也不会弄不会抢票,也不会搞那啥玩意儿的什么加速包。”
“叔叔你说的应该是助力包,确实挺麻烦的。”少年补充到。“哦对对对,是这个包,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的工作,好好为咱国家社会贡献。你们这些大学生越来越多,将来像我们这种如牛马一样为包工头打工干苦力的农民工就越少。搞科技的人才越多,咱们中国就越强大,老百姓生活就越好。”说完,老哥便说想去上个厕所,就出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社会千百年来是不会变的。我当年刚从长安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是这么对自己对社会对未来的工作和收入充满期待、信心满满的,结果发现自己步入社会后,和千百年前的奴才、奴隶、牛马一样。说什么屁的乾坤未定,还是认清现实吧,在老板、在单位领导的手下,我们就是牛马,只不过是高级牛马。
不一会儿老哥回来后,手里却捧着三盒盒饭、两瓶营养快线和一瓶矿泉水,笑嘻嘻的说是给我们的。还没等我们推辞,他便蹭蹭的入座,然后给放我们小桌板上了。然后开口说到:“娃儿,你逢和你大叔客气。前面看你从书包里掏出书本和笔,看到里面还塞了桶泡面。你逢吃那东西,么营养。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省钱,你得吃营养滴。你们逢客气,快吃,阿叔在工地里一天能赚300哩!”
少年有些踌躇,他很客气礼貌,一直不停的给老哥道谢,还说到火车上的盒饭和饮料太贵了,自己都舍不得买,让老哥破费了,真的是很感谢老哥。
确实火车上的物品太贵了,一盒盒饭30左右,一瓶饮料少说也得往六七块以上涨。我吃惯了好的,又嫌火车上的物品既不好吃又不值这个价,所以本来打算熬个三四个小时到站后在去蹲个云南的饭馆的。
没想到河南老乡,真是热情朴实啊。既然老哥这么热情,我也就没有拒绝,不想伤了他的好意。在感谢过后,我们各自拆开饭盒。三人就一块儿咔嚓咔嚓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说实在的,也确实真特么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每个人都顾不得形象狂吃了起来。
老哥把两瓶营养快线给了我们,自己则用一个老旧的大茶杯去车厢那边接了热水喝。担心少年吃不饱,咱们开盒前还一个劲的把自己盒里的饭和菜多加给少年,然后从他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红色塑料袋,里面包着一个馒头和煮鸡蛋还有少许榨菜。并和我们说到,他不喜欢吃白米饭,还是比较喜欢吃馒头。并催促少年快吃,多吃点。我想这馒头其实是他平时舍不得花钱,用来省钱的一种方式,只不过这次遇到我和少年,所以老哥决定拿出辛苦积攒的汗水钱慷慨款待友人。这或许也是大部分农民工兄弟们的缩影,对自己是抠抠搜搜,这舍不得花,那舍不得花的,但对朋友对家人是特别大方。他们用自己的朴实善良、热情勤劳面对社会。他们干着最辛苦、最危险、最肮脏的活,却拿着最低的报酬,但我想他们的血汗钱一定是这个社会里最干净的钱了。少年还是一个劲的道谢。我不禁在旁边感慨到,河南人真是不错,其实大部分河南老百姓都是和老哥您一样朴实、善良大方热情的人啊,并不像网上的地域黑一样。老哥则一脸骄傲的应声说到:“那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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