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抬起头,笑吟吟地问道:“那你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苏瑾年渐渐垂下头,低低说道:“我九岁那年家父这片山脉中失踪,至今生死不明,虽已时隔多年,但我一直坚信他还活着,便想着过来寻他……”
“其心可嘉!”姜黎称赞道。
“你有见过他吗?”苏瑾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姜黎,眼中仍有一丝期待。
姜黎摇了摇头。
苏瑾年渐渐变得有些哽咽,停顿片刻,刚欲开口,又沉默了下去,片刻后终于鼓足了勇气,颤抖的问道:“那你在山中可曾见过些尸骨?”
“没有!”
一声平常不过的话语,却如同一柄利刃穿透了白衣少年的心,晚风拂起,吹散他的思绪,片刻后苏瑾年忽然站起身将火苗踩灭,缓缓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姜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认得路?”
“自然是认得,”苏瑾年回应一声,又抬头望了眼满天星河,冷笑道:我若没有十成的把握,岂敢只身涉足于这穷山恶水之地?
姜黎忽然得眼前的少年变得高大了许多,他那坚定又自信的眼神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
“姜黎!”苏瑾年转过头,一脸郑重的看向他。
“嗯?”姜黎屏气凝神。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苏瑾年眼神坚定,掷地有声!
“好!”姜黎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
苏瑾年不再多言,率先踏步而行,姜黎紧随其后。
三个时辰后,苏瑾年看了看四周,姜黎同时也在打量这里的环境,见这里草木稀疏,月光满地,感觉有些熟悉,低声道:“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苏瑾年面色一沉,刚欲开口,忽听远处传来了水流声,脸上顿有得意之色,说道:“听到水声了吗?我们快到了!”
苏瑾年率先走出了树林,望着眼前的景象顿时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姜黎紧跟其后,未料到他会突然停下,一不留神撞了上去,刚要开口询问,顿觉周围熟悉无比,便抬头望了一眼,也是目瞪口呆。
那是一座已经熄灭已久的火堆,焦黑的枯枝在月光下是那么的耀眼,地上还有两人吃剩的骨头散落了一地。
苏瑾年回过神来,脸上顿时青红交替,伸手从怀中抽出一本秘籍摔到地上,还气呼呼的跺了几脚,大声骂道:“这个挨千刀的老东西,竟然骗我!”
姜黎从地上捡起秘籍,这是一本崭新的秘籍,书里的文字一撇一捺清晰可见,毫无磨损像是刚刊印一般,姜黎看着蓝色封面的上的大字缓缓念道:“观星秘术?”
“谁给你的?”
“姑苏城寒山寺外花二十五文钱买的。”
姜黎顿时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沉默了许久,苏瑾年侧头望向姜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姜黎望着夜空,沉思了良久,缓缓说道:“我刚仔细的观看了这本书,书中有些记载还是有些用处的。”
“真的?”苏瑾年双眼陡然一亮,腾的一声从地上弹起,急忙问道:“那你快说!”
姜黎沉吟片刻,指着北侧星空,缓缓说道:“那天空最亮的七颗星辰便是北斗七星,分别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将它们连在一起像是舀酒的斗形。”姜黎停顿了片刻,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苏瑾年,轻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其中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玉衡、开阳、摇光组成为斗柄。”
“斗柄指南,天下皆夏!”姜黎说完顿了顿,怕他听不懂,又解释道:“现在正值盛夏,我们一直向南走即可!”
苏瑾年恍然大悟,啧啧称赞道:“学好观星术,走遍天下也不怕!”
“不太押韵!”姜黎边走边笑道。
两人披星戴月又走了数日,终于在山腰的杂草丛中发现了一条小径,他们沿着小径一路往下,没过多久,便在前方见到了一名上山砍柴的樵夫,赶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此时天还未亮,樵夫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顿时两腿发软,几乎昏厥过去,待看清楚二人模样后才从地上爬起,松开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沿着山路一直往北走,大概一二个时辰便能看到一座小镇。”
虽说是小镇,却也只有寥寥十几户人家,户户大门紧闭,大街上更是空无一人。小镇前方是条奔流不息的大江,岸边孤零零的停着一只小船,船上挂着的几盏黄灯笼在江风中摇摆不定,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正靠在船舷上懒洋洋的抽着烟,苏瑾年站在岸边拱手问道:“老人家,请问船往何处?”
老人手捏着烟斗,又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悠悠道:“这得看风向了,西南风上东州,东北风下云州,”随后伸手探了探风向,眯了眯眼接着说道:“此时吹的是东北风,那就只能去云州了。”
两人刚欲登船,却见有个壮硕男子搓着手从船舱走了出来,男子自称宋大壮,坐在船头的老人是他爹,担心留在家中无人照看,所以每次跑船便带着他。
宋大壮将两人拉上船后,熟练的解开绳索,扬起船帆,又忙碌了片刻,小船这才缓缓的驶向云州。
此时,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阳光洒落在山间升腾起的云雾上,仿佛给这片延绵千里的山脉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似仙境一般飘渺。姜黎站在船头,望着壮阔秀丽之景,不由心生感慨:“日出东升神光照,疑似云海有仙来。”
“应该是日出东升神光照,遥见云海有圣来!”坐在船头的老人猛吸了一口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人家何出此言?”姜黎疑惑道。
老人眯着眼指着那座凌驾于云海之上巍巍山峰,神神秘秘的说道:“少年郎,看到那座山了么?”
姜黎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望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是圣人的道场,无极道宫。”老人捋着花白的长须笑道。“数百年前,老子便是在那里参悟天地大道,证道成圣……”
站在一旁沉默多时的苏瑾年却忽然开口道:“那座山峰前些日我刚爬上去过,哪有什么无极道宫,连块砖瓦都没有!”
老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不停地抽着烟,片刻后,一声叹息:“没有就对了。”
“什么对了?”苏瑾年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老人家,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极道宫十年前就没了!”老人说完此话,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那张瘦削的面孔似乎忽然苍老了许多,晦暗的脸色更加枯黄,深陷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惧怯。鬓边飘飞的白发愈发的刺目,口中不停念叨着:“要想飞天,驾鹤成仙,点石成金,妙不可言,定要到那道山去学仙。”
苏瑾年望着老人神神叨叨的模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心想这老头是鬼上身了吧,说的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疯癫了呢,想着想着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宋大壮听到后,也是急忙从船舱中小跑了出来,一边安抚着老人,一边向着他们二人连声致歉。
老人走后,姜黎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如果老人所言非虚,那么他此前见过的还是蜃景么?倘若真是十年前的旧景重现,那也应当是虚无缥缈的幻境啊,可流淌在血脉中道德圣经以及腰间折扇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卷起的浪花将小船打的吱呀作响,苏瑾年转过头看着神游四海的姜黎突然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姜黎沉吟了一下,道:“我想去漓江看看!”
苏瑾年想了想,笑道:“我正好顺路,那不如我们结伴而行,相互也有个照应!”
“也好!”姜黎笑着点了点头。
苏锦年说罢,转身走进船舱,向宋大壮要了两坛酒后,又走了出来,将一坛酒递给姜黎,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朗声道:“若不是遇上你,我恐怕走不出那十万大山,不恩不言谢,我先干为敬!”
酒坛刚到嘴边,忽然船身猛的一震,苏锦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身形还未站稳,紧接着又是一股巨浪席卷而来,一下子将他掀翻在地,他狼狈的从甲板上爬起,浑身湿透,将口中的水吐出,幽幽的说道:“浪大,我们进去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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