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步踏上青石铺设的石阶,石道蜿蜒而上,共计九十九阶,正合天地之大数。
石阶尽头是之前所见的古老山门,静静的伫立在云深处,山门上方刻着两个烫金大字:无极!
字体遒媚劲健,磅礴大气;字形正倚交错,跌宕有致。
笔势或强劲或婉转,或有雷霆之势,震慑苍穹;又或如春风十里,繁花一片。
将“无极”二字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刚柔并济诠释的淋漓尽致。
少年一步踏进石门,一股正道沧桑之气扑面而来将云雾尽数吹散,广场中央伫立着一座高台,高台两侧各有一面石碑,而四周由九座宫殿环绕,宫殿正门上挂着牌匾,分别是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以八卦九字围合而建。
左侧石碑上刻画的是位鹤骨仙风的老者,头悬伏羲八卦,身环阴阳双鱼倒坐于青牛之上,周身光芒万丈,悬浮于万人之上。
右侧石碑以大篆刻满了经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占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占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占位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竟是道德圣经!”少年失声道,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就连肩膀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少年从上至下轻拂过石碑,刹那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世间一切又倒回到那亘古的混沌中,只见那古老石碑上刻着的文字竟脱离而出,化成点点星光缓缓上升,如数千只萤火虫漫天飞舞,随后汇聚成一道金色的洪流,疯狂的朝着他体内涌去。
少年双目紧闭,似乎在心中看到了石碑上那位身披万丈光芒的老者,静静的悬浮在天地之上,口中金光闪烁,滔滔不绝的吟诵着无上之道:
“道”不仅蕴含天地之道、自然之道、养生之道乃是修仙之法;
“德”是修道者应卫道除魔、扬善除恶、激浊扬清、亦是人间正德。
“经”包罗万象,论述了修身、治世,用兵、养生等方式方法。
少年顿觉身轻如燕,金色洪流如一股温热水流在他体内缓缓流淌,温养着血脉,滋养着五脏六腑,而此时周身的穴道也喷张而开,贪婪的吸附着天地间浩瀚的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他惊奇的发现,受损的灵脉竟恢复如初,隐隐中有灵气涌动,他试着一掌挥下,惊雷骤响,远处的地面扬起一片漫天的灰尘。
少年脚尖点地,纵身飞上高台,台面上刻着一幅无极八卦图,他环绕一圈后未见异样,刚欲转身离开,却见背后的墓碑抖动不已,电光火石间,墓碑冲天而起,随后缓缓落于那八卦图中央凹槽处,八卦图似有感应,“乾、兑、离、震、巽、坎、艮、坤”九字微微颤动,哗哗作响。只见那原本横躺于八卦图中的墓碑竟也缓缓升起,与那八卦九字共鸣。
道德经再次浮现于少年的脑中,只见他并指成剑式,势如疾风,向下一指,大喝一声:“八门开”。“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卦图之上所对应的八字竟缓缓沉了下去,取而代之射出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柱。
无字墓碑竟缓缓上升,悬浮于八道光柱上,随后缓缓旋转,渐渐龟裂,石沙如瀑布般流淌而下,落下一地的石灰。
一把七寸折扇赫然出现在眼前!
少年一把抓起折扇,打量了起来,扇柄通体呈黑色,扇面无字,上下左右,正反两面看了数次,也未曾发觉有任何奇异之处,接着用力挥了挥,等了许久,四周也无任何动静。他将折扇拿到眼前又仔细打量了数十遍后,终于失去了耐心,随手将其丢之一旁,怒斥道:“枉我千辛万苦背了你这般久,本以为是块惊天地泣鬼神的稀奇之物,到头来竟是一把破扇子!”
然而就在折扇刚要落地之时,折扇唰的一声又飞了回来,停在少年的手旁。少年顿时心中一惊,疑惑道:“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莫非真是个神物不成?”接着又尝试丢了几次,丢出去的同时,还不停的变换着自身的位置,可折扇就如同长了眼般,任他万般躲闪,每次都能精准的飞回他的手旁。
一人一扇在院内追逐了许久,少年顿觉身心疲惫,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渐渐地意识变得模糊,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雨水顺着枝丫向下流淌,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啪嗒一声,滴落在少年的额头,一丝凉意传来,少年从沉睡中惊醒,手中紧紧握着冰凉折扇,他站起身,看向前方,身前仍然是一方石阶,正如之前一样丝毫未变,而那座古老的山门依旧高高在上,伫立于云端,让他感觉似乎至始至终从未踏进过那座山门。
他朝着山门跪了下去,拜了三拜,喃喃自语:“无形无象,无实无虚,无声无色,无始无终,无可指名,这便是无极么。”
少年起身离去,走到山下,四周又变得生机盎然,他再次回首望了望那座亘古不变的山门,轻笑道:“众妙之门,玄之又玄。”
……
少年一个纵身,跃上树梢,眺望着远处,看着连绵不绝的山脉,近乎绝望。“是哪个挨千刀的将我埋在此处,”他抱怨道,随即又轻叹了口气:“就算寻不到龙脉宝穴,将我葬的近些也好啊,这茫茫大山连条下山的路都找不到。”
随后,低头极为不满的瞟了一眼腰间的折扇,自恋道:“像我这样绝代风华的少年本该仗剑天涯,此刻却手持破扇,这像话吗?”说完此话,少年忽觉不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羞涩一笑,再次一跃,跳上另一棵树梢,几个起落后,身影已消失在空中。
……
薄暮时分,红日西坠,起伏的山峦显得一片朦胧,归巢的鸟雀在山林上空不停地盘旋,夕阳的余晖倾洒而下,在树梢上晕染出一抹耀眼的火红色,林间浮动着淡金色的烟云,如梦似幻。
一位江南来的英俊少年,名为苏瑾年,此刻正灰头土脸的穿梭在林中,他手持着唐横刀,警惕的环顾着四周,忽闻身后的树林有些动静,身形一闪,出来的时候,手上已提了一只肥硕野兔,他并指如刀,在野兔肚皮轻轻一划,二三下后已将野兔剥皮去骨,支起火堆,便烤了起来。
黑夜降临,橘黄色的火光中苏瑾年咧着嘴,贪婪的望着金黄色泽兔肉口水直流,兔肉渗透出来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中,噼啪作响,火星四溅,香味随即向着四处飘散。
暗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枯叶踩碎的响声,沉浸在香味中苏瑾年猛然一惊,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身形未动,但眼角的余光却扫了过去。
声音越来越近,苏瑾年的瞳孔微微收缩,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清秀少年从林中走了出来,眼中含着笑意,夜空中的星辰都不及他的眼眸璀璨。苏瑾年顿生错觉,自他出来那一刻,天上的皎月都暗淡了几分。
苏瑾年见少年一动不动的盯着烤肉,又见他衣衫破烂,不由心生同情,缓缓开口道:“坐下一起吃吧!”
苏瑾年撕开一片兔腿,递了过去,问道:“在下苏瑾年,你怎么称呼?”
少年双手接过兔腿,沉思良久,淡淡一笑:“我叫姜黎。”
苏瑾年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心生不悦,道:“一个名字至于想这么久?
姜黎摇了摇头,又是一笑,“过去太久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了!”
苏瑾年听闻,顿觉有些诧异,忙问:“你在这荒山野岭待了多久了?”
姜黎撕下一片肉放进嘴中,边咀嚼边低头想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起来,他哪知道待了多久,他连自己何时被人埋进去的都不知道。
苏瑾年见其傻乎乎的模样,心想眼前这个人怕是在这片山中待魔怔了,只好作罢,一口咬下一块大肉,大口咀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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