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槐花宴

晚间二娘没回来，陆西泠和豆芽简单的吃了饭就回屋泡脚了。

嫌麻烦俩人用了一个桶。

泡脚的时候，陆西泠还在盘算如何同二娘商议这件事。

脚丫子稀里糊涂的扎在热水里，烫的她猛的回神，龇牙咧嘴的叫唤了起来。

坐在桶另一边的豆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玉尖面忽悠掉进了水中。

小丫头也怕烫，但更心疼食物，细瘦的小手毫不犹豫的伸了进去，将玉尖面完好无损的捞了上来。

陆西泠知道拦不住她下口，便道：“明儿赔你顿好的。”

阿泠不会骗她，豆芽美滋滋一笑，还觉得自己赚了，开心的咬下一口。

防止油汁滴答进桶里，陆西泠顺便给她腿上铺了手帕。

“没想到阿泠长的好看性子还这般好，我现在就盼着你什么时候能赚够银子将我买走。”

看着豆芽认真的样子，陆西泠笑了：“急什么，眼下在二娘这不也挺好的。”

“……好是好。”豆芽扭捏道：“那得看和谁比，和之前的主人比简直就是人间和地狱的区别，可以后呢？”

陆西泠听闻诧异，难道是她这几天忙于工作，忽略了店里的人际关系？

不对呀，二娘最近几乎都没回过铺子。

“是啊，没回来过，你不觉得奇怪吗？”豆芽抱着手臂道：“你就不怕二娘跟永郎君跑了？到时候你我可就自顾不暇了。”

陆西泠“噗嗤”笑了。

豆芽鼓着腮帮子道：“你别不信！二娘很是看中永郎君！”

陆西泠没见过这位永郎，却听说这人是个争气的，一条明经科举的路走不通，他就挨家士族走访虔拜，盼望着能谋个幕僚的职位。

如此看，上进心是有了。

模样应也是不错，不然孙仙姑那样高傲断不至于倒贴在一个落魄的秀才身上。

至于和二娘的情谊……听豆芽意思，也该是实打实上心的。

既然郎情妾意，大家也不是小孩子了，几夜未归实在没什么奇怪。

豆芽嘟起嘴：“可要是二娘随他回了蜀中呢！”

“回蜀中做什么？”

几日来，陆西泠忙顾店里的生意，豆芽闲来无事，打开了自己的八卦小雷达。

“我也是听买果子的士子们议论的，最近四面不太平，各州的乡绅因为田粮改革的事闹的声势不小，估计陛下是担心前朝皇后会借机带着她的幼子造反，正准备派原狄北节度使前往蜀中平乱呢。”

豆芽小声道：“永郎君近来与这位节度使可是走的很近！”

狄北节度是庆帝的心腹，派往蜀中理所应当，但二娘的心上人官位八字没一撇呢，千里迢迢跟着过去是否太过牵强。

豆芽摇摇头：“你不信我算了，我这几天右眼皮一直跳得厉害，你且等着看结果吧！”

略想一会儿，陆西泠点点头，等着等着容易把自己闪着，左右不过是去留的问题，还不如主动打探。

翌日后厨里，陆西泠摘掉围裙，端着昨夜里答应豆芽的好吃食上桌，豆芽迫不及待的伸手去够，被人打了回来，只好乖乖的等着盘中物晾凉。

“槐花饺子头回吃，不知道什么味儿。”豆芽脸都要贴到盘子里去了，任由饺子热气在鼻头上化作水珠。

皱着鼻尖使劲闻了下，鼻尖萦绕着淡淡香气，花香馥郁，肉香似有似无，在糅杂着花香与肉香的气味中，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熟悉的辛香气味。

打眼看乳白色的饺子皮，雪白之中隐约透出浅绿色的馅料，槐花瓣过水该是黄白色，绿色的又是怎么回事。

陆西泠笑着：“绿色的是韭菜花。”

本朝人单用槐花拌馅做饺子的也不少，不过了陆西泠觉得单用一种食材味道实在单一。

曾经有位老饕怎么说的来着？

酸甜苦辣都得尝一尝，人的口味宽泛一些才可爱！

在陆西泠眼中，槐花饺子和韭菜花可是黄金搭档，槐花入味，韭菜提香，二者不可偏废。

豆芽点头，目光又回到了饺子上，厨房里的窗子都是敞开的，晨间清风吹了这一会儿，盘中热气已不似方才氤氲高涨。

豆芽抿着唇，眼巴巴的看向陆西泠。

陆西泠哄着对方：“二娘去取帖子马上就回来了。”

也是，不等主人家吃饭，回来被二娘发现，她又要挨揍了。

艰难的将馋虫咽了回去，好在也就是叹口气的功夫，胡二娘脚下生风赶回来了。

一边疾步一边道：“风水轮流转，没钱钩不来亲人骨肉，得势了打又打不走那帮无义宾朋！”

陆西泠扫过一眼，这话说的是她家永郎。

怨气暂放一边，胡二娘被面前的馨香吸引。

品相上很容易看出饺子馅里菜多肉少，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这饺子吃起来应该很是上头，且能比纯肉的还香。

“快坐下一块吃吧！”

胡二娘说罢先动了箸子，豆芽紧随其后。

饺子是胡二娘和陆西泠一起包的，捞出来摆盘子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哪个是谁包的。

饺如其人，阿泠手巧，包出来的饺子也是玲珑小巧，且每一个都是元宝形状，光是看着就可喜。

胡二娘的饺子足有拳头大，一口塞不下，饺子的边缘皮破马张飞的，呼扇起来像朵乳白色的木耳。

可不论哪种形状口味都是一样的，都是陆西泠搅的馅，滋味足以令人食欲大开，而且又不是要卖货，外观就更加不重要了。

皮薄馅大汁水足，沾着调料汁一口一个。

豆芽一面呼着热气，一面含糊道：“香，怎的比肉还香。”

胡二娘也附和着：“虽然肉少些，但我觉着咱家这饺子比外头包裹着油多肉满的都好吃。”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单纯的觉得肉多了吃多了就腻歪了，而嘴里的这种是越吃越想，越吃胃里越暖和。

陆西泠补充道：“清新爽口。”

胡二娘一拍桌子，点头如捣蒜，可不就是这个词嘛！

陆西泠被一惊一乍的老板娘逗笑，灵光一闪，又给俩人讲起了槐花经。

“若问最适合做吃食的花草是什么，那必定是槐花了，槐花三吃听过没？”

俩人一齐摇头。

说到吃，陆西泠眼中亮晶晶的：“槐花饭，槐花饼，炸槐花。其实要说槐花的做法，远远比这个多了去了，若真都做出来，能称得上一句槐花宴了。”

“乖乖，巴适得很……”

胡二娘听呆了，敢情她来京城这么多年都白过了？除了果子什么都没吃过。

豆芽就更不用说了，饥一顿饱一顿，哪怕饱的是吃的也都似泔水，十八个褶的玉尖面是被胡二娘买回来才吃上的。

“要是能吃到槐花宴，这辈子被卖到这来也是我的造化了。”

陆西泠挑了挑眉。

“今年雨水大，槐花都快掉光了，等明年的，明年我给你们做槐花宴吃！”

坐对面的胡二娘差点噎住：“明、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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