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西东【两晋南北朝史】第2章 太康之治的两面——腐败中建国在线免费阅读

本节概述：西晋统一全国后，出现了十年的小康社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买官卖官、虚荣攀比等社会现象凸出，石崇王恺的斗富程度更是史无前例。宫廷内的司马炎拥有佳丽万千，羊车望幸。

干宝在《晋纪总论》记载：“太康之中，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牛马被野，馀粮栖亩，行旅草舍，外闾不闭，民相遇者如亲，其匮乏者，取资于道路，故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乐其生，百代之一时也。”这便有了，太康年间天下无穷人的说法。

太康元年（公元280年）至太康十年（公元289年）这十年期间，是西晋比较繁荣的时期，社会经济得到了较快的恢复和发展，出现了短暂的繁荣局面，史称太康之治。

陆机从江南来到洛阳后，写下一篇文章，专门记载洛阳城的繁华。

《洛阳记》：

洛阳城，周公所制。东西十里，南北十三里。城上百步有一楼橹，外有沟渠。

洛阳城内，西北角有金墉城，东北角有楼，高百尺，魏文帝造也。

云台高阁十四间，乘风观阁十二间。

洛阳南宫有承风观，北宫有增喜观，城外有宣阳观、千秋、鸿地、泉城、扬威、石楼等观。城外有鼎中观。

宫中有临高、陵云、宣曲、广望、阆风、万世、修龄、总章、听讼，凡九观。皆高十六七丈，云母窗，曰曜之，有光。

三市，大市名也。金市在大城西，南市在大城南，马市在大城东。按：金，市名。商观西兑为金，故曰金市。

铜驼街，在洛阳宫南，金马门外，人物繁盛。俗语云：“金马门外聚群贤，铜驼街上集少年。”

汉洛阳四关。东成皋关，南伊阙关，西函谷关，北孟津关。

城南五十里有大谷，旧名通谷。

紫微宫有一柱观。

太康元年，西晋颁布了户调的法令（国家以户为单位向农民征收赋税）和占田法、课田法，农民在这样的制度之下获得的粮食，除了缴纳之外都归自己所有，这些措施有力的刺激了农业生产的发展，人民安居乐业，人口显著增加。

屯田制起源于汉朝，主要施行于边界地带，军队一边开垦农田自给自足，一边戍卫边疆。曹魏时期，曹操采纳枣祗、韩浩的建议，在许昌附近进行屯田。屯田的土地主要是一些荒芜的土地，老百姓和流民应召也可以进行耕田，所以屯田分为民屯和军屯。当年屯田收获谷物百万斛，缓解了社会矛盾，遂即推广开来。在民屯中，官府提供土地，收获的谷物按比例分成。用官牛者，官六私四，不用官牛者，官私对分。虽然是一种剥削制度，可是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社会。曹魏后期，官私分成比例极端化，以至于到达了官八私二，民屯的耕种者离开农田，不再从事生产。许多士族豪门也开始剥削农民，强行占有土地，屯田制遭受破坏，于西晋建国前一年被废除。

灭吴后，西晋颁布新的土地制度：占田法、课田法。一名男子占田七十亩，女子三十亩，合百亩，分别以其中五十、二十亩征收赋税。官吏根据官品高卑贵贱占田，从第一品占五十顷，至第九品占十顷，每品之间递减五顷。并且根据官品高低荫亲属，多者九族。国家承认了个人土地的合法性，限制个人土地的占有量,如果超过数额即为违法,但是怎样制止违法，并没有规定。该制度下的百姓，除了缴纳赋税之外，剩余粮食全部归自己所有，极大刺激了百姓的积极性。当时天下无战事，赋税平均，百姓安居乐业。

《晋书·地理志上》记载：太康元年，全国有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户，一千六百一十六万三千八百六十三人。实施占田法、课田法后，南朝刘宋的裴松之《三国志·陈群传》中记载:“按《晋太康三年地记》，晋户有三百七十七万，吴、蜀不能居半。”两年之间，西晋人口增加了一百三十余万，可见该制度下的人口增幅。

在新的土地改革中，官员们占用了普通百姓的十几倍甚至百倍的土地（一顷等于一百亩），他们不仅不用交税，而且还拥有较多的免税名额给予自己的亲属，这就使得税收的重担统统压在了百姓身上，还好和平年代人口得以增长迅速，有大量的普通百姓做“分母”，在分子比分母这个比例式当中，官员们所庇护的“分子”才不至于显得那么夸张。但是，久而久之，百姓们为了避税，选择成为藩王、世族大家们的佃客，政府财政逐渐减少，加之被分封的藩王们势力大增，就为后期的八王之乱埋下了祸根。

虽然底层人民生活有所改善，可是社会上层已经固化。当时西晋沿用的选官制度是曹魏时期的九品中正制，尚书左仆射刘毅，上奏章说：“上品官员没有出身寒门的，下品官员没有出身大族的。”他建议废除九品中正制，汝南王司马亮和卫瓘也表示认同，司马炎觉得他们的建议很好，可是改革制度谈何容易，所以最终没有实施。

后来，司马炎在太康元年颁布了一条失败的政策，他认为天下统一，便废去了州郡的部队，在大郡设置武吏一百人，小郡设置武吏五十人。山涛进言劝阻，司马炎没有听从。到了后来，西晋永宁（公元301年至公元302年）以后，盗贼猖獗，州郡因为没有防备，天下大乱。

州郡没有了武装，皇室宗亲掌握了军队，酿成了八王之乱。州郡没有了武装，匈奴刘渊和石勒等人起兵，造成了西晋无力抵抗的局面。

不仅这样，西晋社会腐化现象严重，贵族们穷奢极侈，朝廷公然买官卖官。

一次祭天活动中，司马炎问刘毅：“朕可以和汉朝的哪位皇帝相提并论？”刘毅答：“桓、灵二帝。”此话一出，众人目瞪口呆，司马炎疑问，怒道：“朕虽然不那么有德，但也不至于和那两人相论吧。”刘毅解释道：“桓、灵二帝买官卖官，所得收入都进了国库，陛下卖官的钱都入了个人腰包，陛下还不如那二人呢。”司马炎笑道：“桓、灵二帝可没有听过这些话，朕却有你这样耿直的大臣。”司马炎自知理亏，说完便抽身而去。

丞相何曾，喜好豪华奢侈，衣食住行方面追求华丽。帷帐车服奢华到了极点，膳食标准更是超过了皇帝。平时他在宫中与皇帝聚会，不吃御膳，皇帝特意准许他回家取他喜欢吃的食物。如果蒸饼上不做十字样的花纹就不吃，一天要花一万钱做餐饮费，于是后来就有了“何曾食万”的典故。就这样他还不满意说：“没有值得下筷子的东西！”下边人呈报文书，如果用的纸张小了，他就令记室不要上报。刘毅等人多次上奏弹劾何曾，司马炎认为他是重臣，从不过问。

都官从事刘享，曾上疏弹劾何曾奢华无度，说他用铜钩和丝带拉车，在牛蹄角上装饰美玉。后来何曾征召刘享作属官，有人劝刘享不要应征，刘享以为何曾会秉公办事，不会公报私仇，于是应召。何曾借一件小事，把刘享痛打一顿作为惩罚。此人表面宽厚而内心歹毒，有很多类似这样的例子。当时司空贾充，权势强盛，何曾就低三下四的依附于他。何曾的儿子何劭，在追求奢华方面颇有何曾之风，他的饮食必须是各地新奇珍贵的，每天的花销甚至要两万钱，时人常议论说，皇帝的御膳也比不过何家的。何曾的另一位儿子何遵，同样用度奢侈，甚至制作宫禁用品，贩卖皇帝出行的行装器物，被刘毅参奏罢官。何家的这些子孙们，基本上继承了奢侈爱财的特点。

说起美食，司徒王浑的儿子王济有一道菜颇为特殊，连皇帝都没有吃过。王济长相帅气，才能出众，但是生性奢侈，衣食讲究。司马炎光临王济的府上，王济提供佳肴，全部用极其珍贵的琉璃器皿盛放，让一百多名婢女，身穿绫罗绸缎，用手捧着器皿为客人端着饮食。宴会中，有一道蒸乳猪，味道异常鲜美，司马炎问：“乳猪这么好吃，怎么做出来的？”王济答：“这猪是用人奶喂大的（以人乳饮豚）。”司马炎听了很不舒服，饭也没有吃完就中途退席了。

如果提起奢侈攀比，那么最出名的当属石崇与王恺。

石崇是西晋大司马石苞的小儿子，他曾派手下装扮成强盗，夜抢富豪巨商，以此暴富。石崇财产众多，豪宅华丽，有数百名妻妾，她们身着绫罗绸缎，佩戴金银珠玉，用着当时最好的乐器，吃着山珍海味。王恺是司马炎舅父，石崇与王恺等人以奢华相攀比。

说起王恺，也许大家还有所陌生，如果提起他的祖父王朗，一定会有很多人知道。王朗就是三国演义中，被诸葛亮骂死的那位，他们在剧中的片段，被网友们制作成了幽默视频。实际中的王朗，是病死的，被骂死只是演义故事罢了。

王恺用糖水洗锅，石崇就用蜡当做柴烧；王恺用四十里的紫丝布铺地，石崇就用五十里的锦布铺地；石崇用椒兰涂墙壁，王恺便用赤石脂涂墙。王恺向司马炎借来一棵二尺来高的珊瑚树，拿来给石崇炫耀，石崇看后，随手拿起铁如意把珊瑚树打成了几段。王恺很生气，石崇说：“这不值得生气，区区珊瑚树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于是命令家仆把家里的珊瑚树全部拿出来，这些珊瑚树最大的有三尺四尺，小一点的也有两三尺高。石崇指着珊瑚树说想要哪个随便拿，王恺看后无话可说。

不仅如此，而且还有三件事令王恺深感疑惑。一是石崇为客人做豆粥，说句话的工夫就做好了；二是石崇家每年冬天都能做成韭菜搀白蒿的菜末；三是石崇与王恺曾一同出游，回时争入洛阳城门，石崇的牛快如飞禽，王恺的牛绝对赶不上。后来王恺就秘密收买石崇帐下的人，问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些。此人回答说：“豆很难煮，可预先做成熟豆末，客来时，只做白粥，将豆末投进就行了。韭菜白蒿末不过是韭菜根掺麦苗捣碎而已。牛跑得不慢，驾车人不加控制，紧急时只控制偏辕就可驾御了。”于是王恺都照着做，又可以和石崇争高下了。石崇知道后，杀掉了告密者。

王恺不仅和石崇二人互相攀比，二人还准备制造毒药害人。石崇在南方时，得到了一只鸩鸟（成语“饮鸩止渴”中的鸩是一种毒鸟），被司隶校尉傅祗弹劾。当时朝廷明确规定，鸩鸟不能携带过长江到北方，司马炎却网开一面，只是烧死了鸟，放任了这两人的违法行为，以至于时人因此畏惧王恺，所以王恺更加肆意妄为，无所忌惮。司马炎对官员们的放纵，使得法律最终变成了束缚穷人的工具，而对于达官贵人们毫无约束力。

官员刘寔，年轻时家境贫寒，无论是骑马还是徒步，每到一处歇息，从不劳烦主人，砍柴挑水都亲自动手，后来官居高位依然保持这样的习惯。有一次他拜访石崇，上厕所时，见到厕所里有绛色蚊帐、垫子、褥子以及极其讲究的陈设，还有婢女捧着香袋侍候，他赶忙退出来，笑着对石崇说：“不好意思，我错进了你的内室。”石崇说：“那是厕所！”刘寔说：“我享受不了这个。”于是改道进了别处的厕所。

石崇每次请客宴会，常常让美人斟酒劝酒。如果哪位客人不喝光，就派家奴杀掉劝酒的美人。王导和王敦，曾经一同到石崇家赴宴，王导一向不能喝酒，怕石崇杀人，于是只能勉强饮下。而轮到王敦时，他坚持不喝，他原本还有几分酒量，可是来到这里后却偏偏不喝。石崇连续杀了三位美人，王敦依然神色不变。王导责备他，王敦说：“他杀他家里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对于家中奴仆想杀就杀，视人命如草芥，是这群豪族们的共性。王恺曾经因为一位女伎吹奏笛子的神韵不合适，当堂把她打死，在座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世说新语》中还记载了其他极尽奢侈之事，石崇家的厕所，经常有十多个穿着华丽的衣服婢女侍候，并且放上甲煎粉、沉香汁一类物品，各色东西都准备齐全。客人上过了厕所，这些婢女要客人把身上原来穿的衣服脱下，侍候他们换上了新衣才让他们出去。只要上过厕所，原来的衣服就不能再穿了，以致客人大多不好意思如厕。王敦上厕所，就敢脱掉原来的衣服，穿上新衣服，神情傲慢。婢女们互相评论说：“这个客人一定会作乱！”。婢女们说的没错，东晋初期便发生了王敦之乱。

正是因为上梁不正，所以下梁歪。宫外的达官贵人们奢靡为乐，宫里的司马炎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女人身上。

泰始九年（公元273年），秋季，朝廷下诏，挑选公卿以下人家的女子补充六宫，有隐蔽藏匿的以不敬论处，挑选未结束时，暂时禁止天下嫁娶。公卿之家的女子封为三夫人、九嫔，俸禄二千石的官员以及将校之女，补充良人以下的位置。士族大家的女子很多穿上破衣、装成憔悴的面容，以此逃避被选入宫。

挑完了贵族的女子，仅仅过了半年，司马炎开始挑选平常人家的女子。

泰始十年（公元274年），春季，朝廷下诏，令清白人家以及小将吏家的女子共五千人，入宫进行挑选。一想到被选中不能回家，多少母女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哭声响彻宫中，一路传到宫外，更有很多寒门情侣无情被拆散。

太康二年（公元281年），统一全国后，司马炎下诏挑选东吴的宫女五千人进宫。他开始把更多时间花费在嬉戏玩乐和宴饮上，对政事的处理懈怠，当时的后宫佳丽近万人。

假设后宫真的有一万人，司马炎每天召三位佳丽侍寝，需要九年的时间，他才能将这一万人分别宠幸一次。所以，后宫的嫔妃们的竞争多么的激烈。司马炎也常常因为选择太多而烦恼，所以他干脆坐着羊拉的车子，羊走到哪里，他就在哪里入寝，因为羊喜欢吃竹叶和盐巴，后妃们就让宫女把竹叶插在门上，盐水洒地上，以此诱使羊把车子拉到自己的门前。与司马炎相反，历史上有位专情的皇帝：明孝宗朱祐樘，后宫仅张皇后一人，不纳妃子，每天只和皇后同起居。

司马炎在后宫沉迷女色，外戚们在朝廷里大肆、揽权铲除异己。皇后的父亲杨骏及杨骏的弟弟杨珧、杨济开始当权，他们互相勾结利用，权势倾动朝廷内外，被称为三杨，朝廷里的旧臣，不是被疏远就是自动隐退。山涛曾多次对谏阻，司马炎心里也明白，但就是改不了，有这样的领军人，西晋王朝怎么能长久呢？这还不是更差的消息，更差的是司马炎的太子是个傻子，傻子的老婆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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