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闻言,紧张的心绪稍稍放松,端坐起来,用衣角擦着眼角,又用双手揉脸部,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地板出神。
上个月万历死时,大臣和勋贵次日一早便前来乾清宫吊唁。这应该是礼制。
朱常洛驾崩,按理他们肯定要来吊唁的,说不定此时已到宫门外。这种事不能不积极,吊唁在其次,朱由校还在宫里头,拥立之功才是重头戏。
朱由校胆气稍足了些。看着把脑袋抵在地上的李进忠。这人对自己还是忠心的,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告知消息。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些,语气温和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奴婢不敢。”
朱由校见他不起,也不再勉强。端起身边的茶杯灌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他没那么多讲究,吞了进去。苦涩的清香从喉咙中溢回,刺激味蕾,他不懂茶,也能感觉出这茶应该还是不错的。
“大臣们此时也该进宫了吧。”朱由校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继续低声道,“大伴以为,李选侍能斗得过外廷的那帮大臣否?”
“小爷,李选侍并无异心。”
朱由校笑吟吟看着李进忠,这人呐,还是对李选侍抱有幻想。李选侍想当李太后,他可不是万历。外廷的那帮大臣也不是张居正那样的人物。
“好个没有异心,没有异心将孤关起来。她想做甚,想当武则天么!?”
听朱由校一声压抑的怒吼,李进忠浑身颤抖,不敢发一言。这已不是他能涉及的话题,作为一个阉人,他清楚自己的本分,涉及到权势之争,如何敢评价。
“今日群臣便要入宫,孤倒要看看,这李选侍要如何应付。”朱由校道,“皇祖父那样的雄主尚且拿这帮大臣没办法,李选侍也敢招惹。你信不信孤若是出了意外,那帮大臣立马在外头拥立个皇帝出来。”
朱由校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明白,李选侍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无非就是想控制自己,把主权握在手里,等自己上位,借抚养之名摄政,再提携几个听使唤的大臣,干涉朝政。
李进忠也不是那么好唬的,不过话说到这地步,显然已撕破了脸皮,再不表态就不太合适了。
“这……小爷乃是皇长子,如何能……”
李进忠心中诧异,朱由校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打小性格懦弱,任由李选侍摆布。因此他多偏向李选侍。但此时的朱由校仿佛换了个人,锋芒毕露,风采不同往日。难道此前他都是在伪装?那这小爷城府也太深沉了。
“不好说。李选侍不敢,还有其他人。孤万一悲恸过度死了呢,不正是如了他们的愿。”
李进忠听出了话外之意。这宫里的事太过复杂,若有人想对朱由校不利,现在绝对是最好的时机,还可将帽子扣在李选侍的头上,抽身事外。
“奴婢纵万死也要护小爷周全。”
朱由校等的就是这句话。
“别死啊死的,孤还是信得过你的。”
朱由校起了身,在屋子里踱着步,吃了碗稀饭,身体稍有了些气力,脚步不再虚浮,缓缓向门外靠过去,外头有宦官在把守,自觉得远离大门有一小段距离。他又返身而回,坐在床榻上。
沉默几秒钟,朱由校似乎下定了决心。“孤也不想拐歪抹角的,孤问你,你想赌李选侍还是赌孤。”
这回李进忠倒是没有扭扭捏捏的,斩钉截铁道:“奴婢一直都是小爷的人,何来李选侍一说。”
“嗯。”朱由校笑道,“此前你屈身于李选侍一事,孤不会计较。审时度势乃人之常情,孤尚且如此,何况是你一个无依无靠的阉人。”
“谢小爷。奴婢真不是个东西……”李进忠激动道。
“行了。”朱由校打断他,“孤问你,李选侍是否派了人去堵外廷的那帮大臣。”
按理来说,这会儿大臣勋贵们也该到乾清宫了。却迟迟不到,只能是被李选侍派人阻拦了。
“小爷英明,确是李选侍派了宦官去把守乾清宫大门,不让外廷的官员进来。”
“也不知这脑子怎么长的。”朱由校调侃道,“消息都放出去了,还阻拦大臣勋贵,瞎耽误工夫,还白得一身骂名。”
李进忠也是笑了笑,却是不敢搭话的。有些话朱由校可以说,他却是不能附和,否则就是不懂尊卑。
“小爷可是需奴婢去……”
他话只说了一半,不肯再往下讲。
“嗯。”朱由校知他意思,点点头。“去吧。”
“那奴婢告退。”
没过一会儿,宫女宦官又重新进来。朱由校打量几眼,发现其中有几张生面孔,显然已经被调换了。
……
九月的曦阳已穿透云层,倾泻而下,淡红的光斜斜照在紫禁城上:赤红的宫墙、泛黄的琉璃瓦片、庄严的宫殿……阴霾的氛围似乎有些好转,淡薄的雾气正缓缓消散。被囚禁在这座皇宫大院里的宫女宦官,古板的面容生出一缕生气,嘴角不可察觉地露出微笑来。日子还在继续。
此时,乾清宫门外的广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以内阁首辅方从哲、英国公张维贤为首的群臣正对着宫门束手无策。
他们在英国公张维贤和三位内阁大臣的带领下,顺利从东华门进入,到了乾清宫外,本以为会顺风顺水地进入乾清宫内,吊唁大行皇帝,拥立新帝。
按以前的程序便是这么来的,怎料这次突然行不通了,早早便有宦官把守宫门,死活不让进去。
几位老书生虽说口头工夫相当厉害,连皇帝也怕三分。可这招明显对这些宦官没多大作用,权当放屁,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去。
文官们三两成群,小声商议着事情。勋贵则安闲得多,多年失势已养成他们不爱多管闲事的习性。管他谁死谁上位,对他们没有多大影响,多管闲事反而被文官参奏一本。
方从哲、刘一燝、韩爌三位内阁大臣望着宫门陷入了沉思。只怕是李选侍搞的鬼,这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和他们商量一声。
六部堂官自发分成了两派,跟在阁臣后头,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片喧嚣。
“皇长子年岁尚小,李选侍抚养多年,由她继续照料也不无不可。”老好人礼部尚书孙如游道。
现下众人毫无头绪,听到有人带头,引起一片哗声。有一个不懂事的官员跟着附和道:“孙大人所言不无道理。”
众人陷入了沉思。皇帝早逝,亲政之前都是由太后辅政,万历朝也是有过先例的。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现在李选侍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们全堵在了外头,这便有了夺权的意味在里头。扣个说是意图谋反的大帽子也不为过。
再者,后宫干政的隐患也不少,且李选侍并不是朱由校生母,难保不会生出歪心思。除此之外,各人心中也在不停权衡利弊。
东林一派的官员好不容易将朱常洛扶上位,还未来得及大展拳脚,朱常洛便驾崩了。眼前也是他们新的机遇,若朱由校独理朝政,刘一燝、韩爌身为内阁大臣,更是东林元老,一个乳臭未干未干的小皇帝,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
三党不少人则是另外一番心思,朱常洛留下的顾命大臣多是东林党人,内阁只有方从哲一人独立支撑,尚已年老,估计不久就要归养,他这一走,三党人休想有好日子过。
权衡之下,众人不自主地看向三位内阁大臣。
“方阁老,您老拿个主意。”内阁大学士韩爌道。
作为内阁首辅,方从哲年过七十,须发尽白。但或许是多年坐镇中枢,受权势之气滋养,精气神还很足。
他双手交叉稳稳握在腹前,面色十分沉静,看不出一丝焦急的神色。仿佛真有那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气魄。也不答话,沉吟许久,叹了一声气。
“就这么办吧。”
“不可!”忽然有一人高声道。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里头还有这么一号人,兵部给事中杨涟。
杨涟体态中等,正值壮年,双眼精光闪烁,留着三缕美髯,有些清高的傲气浮于面上。此时冷不丁吼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哦?不知文孺有何高见。”浙党官员赵兴邦淡淡道。
万历朝后,朝中党争激烈,群臣互相攻讦,杨涟作为东林党的嘴炮,曾多次弹劾齐浙楚三党官员,本就对他不喜。若不是朱常洛生前对他信任有加,他压根没资格在此协商大事。
“高见不敢。但大行皇帝托孤于我等,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如今大行皇帝尸首未寒,我等便将皇长子交由李选侍,对得起大行皇帝的信任否?李选侍狼子野心,若是起了武氏之心,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诸位大人难道忘了当日之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也记起了李选侍胁迫朱由校请封皇后之事,一时后怕不已。他们之中是有官员倾向李选侍,但那是希望李选侍安心当个垂帘的太后,而不是让她去抢权当武则天的。若李选侍真的丧心病狂,把朱由校当作傀儡,处处胁迫于他,那他们就是千古罪人。
“文孺直说吧,现下该怎么办?”方从哲道。方从哲居高位多年,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杨涟振臂高呼:“冲进宫去,救出皇长子!”
“可如今……”众人又哀声叹气望向了宫门。
“一群阉人,又有何惧。”杨涟厉声道。
说罢,径直向宫门走去,守门的宦官见个文官上来,互相对视一眼。嬉笑道:“这官儿又来放甚么狗屁。”
杨涟看着毫无动静的宫门,脸上一红,气急叱道:“皇帝大行,你等阉人阻拦朝廷顾命大臣吊唁,商讨大事,想干甚么?想造反吗!”
守门的宦官也不是被吓大的,也见惯了文官扣大帽子的戏码,你说造反便是造反?理也不理他。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英国公憋不住了,自英宗以来,勋贵失势,他这一脉虽受各代皇帝信任,但也不敢过多招惹文官,都选择了低调谋身。
但到了此刻,他也别无他法,李选侍做得太过分,他张家又世受皇恩,与老朱家荣辱一体,不可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皇家子嗣受辱。大步流星走了上去,抬脚猛踹宫门上。
“他娘的,你们这帮狗阉,算个甚东西,也敢拦我,信不信我调京营过来,把你们这几个杂碎都砍了。”
这英国公一系极受恩宠,打死一两个宦官跟闹着玩似的,皇帝不会降罪。且世代执掌京营,说调兵那不是说着玩的。守门的宦官只是依命办事,可没想过玩命,顿时心生退意。
这时,一老太监带着一伙宦官气势汹汹而来,逮到一个倒霉鬼,上去抬手抽了几个耳光。立了威后,又环顾左右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阻拦顾命大臣。”
来人正是李进忠,受了朱由校指派,前来相助。他出暖阁后,发现大臣们被堵在门外,立马回去调了亲信前来解围。
众人满头雾水,敢怒不敢言,心道你是李选侍心腹,又何必问我。
“开门!”李进忠对身旁的年轻宦官吼道。
门一打开,大臣们也不问其中缘由,像吃了大补药般,变得身强力健,不甘落后地冲了进去。刘一燝的大胡子被风一吹,盖住整张大脸,连连拿手摆弄,很是滑稽。
李进忠差点被众人撞到,连忙闪到一旁,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但还是跟跑上去,扯住张维贤的袖角,张维贤转身就是一大耳刮子。
“你这阉狗,扯老子作甚!”
李进忠年已半百,挨了老国公一巴掌,鼻血淌了出来,手捂着鼻子,也不叫苦,附耳道:“公爷,殿下在暖阁。”
张维贤深深瞧了李进忠一眼,点点头。李进忠是尚膳监的管事太监,对张维贤而言,就是屁大点官,又极少露面,如何认识他。
“王公公在哪?”张维贤问道。王安与大臣交好,又是宫中大太监,张维贤还以为是王安派李进忠来的。
“不知。”李进忠知他所指是王安,一时窝火,冷冷道。
张维贤也不管他,急忙跟上大臣的队伍,径直往大行皇帝停灵之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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