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一个人回到毛邱县,这几日几乎转遍整个县城,居民虽不富裕,但生活还算安逸,治安也较为安全,当下他需要与邻里熟悉一番,于是便想先行住下,生活在此地,其它之事再慢慢图之。
转念,又想起,前几日所知,沈家庭院早已被县衙之人收入囊中。不然当日他回来续入族谱也不会那般顺利,更是在他的见证下,县令更是命衙役将族谱交由县驿,当日就送往中州京城。
唉!罢了,看来是无处落脚了,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吧!
沈照看着一辆驴车,迎面而来,身后道路则是县外方向。于是快步上前,问道:“壮士,请问郡城怎么走?”
坐在驴车上的壮汉,看着身前面目白净,身着长衫的儒雅青年,一看就是个文人书生,道:“前方直走,约二里地有一官道,顺着官道向右一直走,就能到郡城了。”
沈照道了声谢,让开道路,示意驴车先行。
壮汉看着沈照的举动,善意一笑,道:“看你这文士模样,又是外地口音,俺正好去郡城,你要是不嫌弃俺的驴车脏累,俺就顺路带你去郡城。”
“那便多谢壮士,有劳了。”沈照心喜,自己本意便是搭乘顺风驴车而行,这才故意找这壮士问路,于是将驴车上的物品挪了挪,腾出一小片位置便坐上了驴车。
一路上,壮汉没怎么主动说话,他担心自己一介农夫,没有什么见识,要是闲话太多,反而会惹的沈照反感,反而沈照倒是主动和他聊天。因此,二人一路话语不断,不知觉间到了郡城城门外。
入了郡城,壮汉道:“你来郡城应该有事情要办吧,俺就不打扰你了,你要去哪俺送你过去。”
“呵呵,在下之事不急,感谢壮士相送。这些就当在下的乘车费了,请壮士收下。”沈照从腰间取出几个铜钱,放在驴车上他先前坐的空位上。
壮汉脸色一变,从驴车上跳下,一把抓起铜钱,道:“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俺只是刚好顺路,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沈照摆手,道:“你虽然顺路,但是你的驴原本拉的货物并不多,加上在下,你的驴累的也不轻,就当在下付的车钱给你的驴买草料钱。”
壮汉面露难色,道:“这如何使得,它不过是个畜生,哪用得着给它钱...”
“壮士不必多言,这钱请务必收下,否则在下心中有愧。日后若是科考,兴许就会因为愧疚而发挥不好。”沈照见其不愿收下车钱,打断他的话,只能这般说道。
果然,壮汉一听这话,虽百般不愿,最后还是收下车钱。
随后,两人客气拜别,壮汉赶着驴车而去,沈照则是漫步在郡城之中,思绪纷飞,脚步任性而行。
时间已近傍晚时分,沈照走着走着,眼睛忽然瞥见一处路口,一位雄壮大汉挂着一块契身救母的牌子,推着一板车行走,板车上躺着一位老妇人,破旧的被褥盖在老妇人的身体上,老妇人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在忍耐体内病痛之苦。
沈照见那壮汉身高约九尺,生的雄壮异常,双臂粗壮有力,由于身高原因,不得不弯着腰身推扶板车,从后看去整个人虎背熊腰,壮硕非常。
“此人生的如此雄伟,要是再会些武艺,收在身边,日后于这乱世起义,定是一员猛将。”沈照心想。而后便朝推着板车的壮汉走去。
也不知他母亲身患什么病症,虽然这些年跟着老师走南行北,老师时常医治他人,沈照也学了不少看病之能。看那壮汉卖身救母,想来肯定是求过不少医师,最后才不得已推着他母亲行这般无奈之举。
沈照走到那大汉身前,道:“这位兄台,在下见你生的魁梧有力,对令堂更是孝心可嘉,实在令在下佩服不已!”
大汉见有人拦他,皱眉看向沈照,听到沈照的话,叹了口气,道:“俺娘病重,俺找了很多大夫给俺娘看病,但那些大夫都说俺娘已经病入膏肓,无法医治。”
“唉,是俺没有能耐,救不活俺娘,只能眼睁睁看着俺娘受苦...”大汉停顿了一下,又重重叹了一声。大汉看沈照模样不像大夫,只以为和其他人一样是过来看个热闹的。
沈照看了看躺在板车上的老妇人,说道:“兄台若是信得过的话,不妨让在下看看令堂的病情如何?”
大汉惊喜,道:“先生是大夫吗?”
沈照道:“在下略懂一二,曾跟随师父时,对医术略有研究。”
“那请先生您快给俺娘看看吧,您要是能医治好俺娘,俺给您当牛做马。”
沈照走近板车,仔细观察着老妇人憔悴的面容,半晌,道:“令堂是否觉得浑身乏力,手脚冰凉却又时常浑身大汗?”
大汉应道:“先生说的不错,您有没有办法救救俺娘?”这些其他大夫也有人看出来,但却没有办法根治,开的药方也不顶用。
沈照又问:“令堂是否经常失眠?就算很困也是难以入睡?即便睡着也会因为一些轻微声音而惊醒?”
大汉面色惊喜,急忙说道:“对对对!先生说的不错,您能看出俺娘的病情,肯定有办法医治俺娘,求先生救救俺娘!”
沈照伸手轻轻将手背放在老妇人额头上,老妇人知道有人在为自己看病,自身虽然已经不抱希望,还是抽出手臂,将手腕放在被褥外,方便沈照把脉。
沈照摸了一下老妇人的脉象,少许后呼了口气,说道:“并无大碍,只需干桂圆一两,洋参一钱,少许蔗糖。煮熬成粥,喂给令堂喝,每日三次,三五日令堂即可恢复。”
‘还好还好,这老妇人只是身子骨弱,长期饮食跟不上,所导致的贫血,血虚。这几年跟随师父,经常遇到这类病症,倒是好办很多。’沈照心道。
其实一开始他便已经看出来老妇人的病症,只是并不能够完全确定。据师傅东方先生所说,这类病症其实非常简单,只是当世鲜少有人能治。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这种因贫穷而导致的病,须得富贵来补,那些穷人也就无法医治。
“多谢先生救俺娘,俺季铖说话算话,俺这条性命以后就是恩公您的,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先生!”大汉一听沈照的话,顿时激动起来,郑重说道。同时还附带自报姓名。
“不过些许小事,要是壮士愿意跟随在下左右,等令堂病情恢复,再说也不迟。”沈照没有急于答应,也没有拒绝大汉的话,而是让其陪伴在其母亲身边照顾,等到他母亲病情好转,若是这大汉季铖信守承诺,自然会来找他。
“那好,还请先生留下住址,等俺娘病好了,俺马上就去找先生。”季铖本来还想和沈照说明此事,没想到沈照居然不担心他不守信用而去,而是让他照看母亲知道病好再去寻他,季铖也很爽快的答应。
“唉!在下名为沈照,出自毛邱县,祖上原为皇朝盖州衍王,家道中落,传至我第十一代玄孙手上时,更是连唯一庭宅也没能守住,今无处可去,只能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沈照重重一叹,无奈向季铖介绍道。
壮汉季铖一楞,眨了眨眼上下仔细看了看沈照
“没想到先生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竟然是皇室亲王后代,虽然没落,毕竟也是皇室之人。”
“季铖兄弟若是不愿跟随在下,在下也绝不会为难于你!”沈照看着季铖,这番话既说明了身份,最后又考验季铖为人。
“先生说的哪里话,俺虽然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为人守信,俺还是能做到,就算先生没有住处,俺一样追随先生身边!”季铖听到沈照的话,面目一横,一番话说的直截了当!
“先生既然没有住处,要是有难处的话,可以跟俺一块回去,住在俺家,俺家虽然不大,但也绝不会让先生露宿街头。”季铖接着说道。
季铖性格爽直,说话时没有犹豫,沈照看他是个憨厚忠实的汉子,这样的人跟在身边也更能让他放心。
“倒也不必,在下虽无居所,身上还有些许盘缠,不至于流落街头。眼下无事,跟随你去往家中,知道你家居何处即可,过几日有空闲便去寻你。”沈照说道。
“请先生随我来。”季铖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季铖推着板车,沈照并行跟上,一同走去。
穿过两条街道,路过一家药铺,季铖脚步放缓,看了又看,最终没有停留,直接走过药铺门口。
沈照看他模样,似有什么难处,于是道:“季铖兄弟,这里有家药铺,不如顺路为令堂抓点药回去,也省了再跑一趟。”
季铖面露难色,嘴巴张了张,道:“先生,俺为了给俺娘治病,家里能买的东西都卖了。现在身上没有多余的银钱买药,俺家里还有一对短柄三尖两刃枪。是俺拜师学艺时候,师傅为俺打造...俺准备把那对兵器卖了给俺娘买药治病。”
沈照一听,原来这季铖还曾拜师学艺,其师傅还特意为其打造一对短柄三尖两刃枪作为兵器,其武艺应当不低。据他所知,那些传授武艺的名师,在其徒弟武艺有成时,才会特意为徒弟量身打造兵器,以便其日后能更大程度发挥自身所学,弘扬师门武术。
“那对兵器是你师傅特意为你打造,你若是将其给卖了,你日后还有何脸面再见你师傅?在下尚有余帛,去给令堂买些药材来。”沈照说罢,径直走向药铺。
季铖在身后大喊“使不得,使不得先生!”也追了上来,沈照没有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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