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67号在参差不齐的“地板”上站立，暴射而出的骨刺则被突升而起的柱子挡下，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再来一次「无影突袭•改」，而且在对方的「领域」，这么做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也就是说，他现在失去了所有的优势，毕竟对于暗杀者来说，「领域」永远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将「领域」覆盖这个格斗室，还能发动这样的攻击……你是魔械派的？”

的确，「领域」并不是稀罕之物，但「领域」的大小却实实在在地决定它的价值，而用魔力附着的方式构建「领域」的，估计只有魔械派了……

“你猜。”泽一站在最高的柱子上，几乎要顶到天花板。

其实67号已经说对了一半，泽一正是吸收了魔械派的「领域」知识才创造出这个「领域」，不同的是，他依靠着几乎无限的魔力可以大大简化和加速「领域」的构建，而且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魔力群难以被清除。

「领域•海潮•改」。域如其名，在这个格斗室被「领域」覆盖的时候，他就可以将这里的所有固体变成“液体”，正如带着自己升起的“海浪”。

当然，他也可以从天花板和墙壁中造出几根刺，然后将挤压气球一样扭曲和缩小空间……软硬互化，他的攻击有无数种可能。

“还要来吗？”泽一看向67号，他倒是希望继续打，好再试几种攻击方式。

“你不会觉得，一名暗杀者，进了对方的「领域」还有获胜的可能吧？”

67号自嘲地笑笑，他既然报得出魔械派的名字，自然也研究过他们的招式，在构建成功「领域」的情况下，暗杀者几乎就不可能再近对方的身，举个例子，如果「领域」的主人直接钻到墙壁里面去，你还怎么打？找个重型挖掘装甲来么？有这时间，对方早已发动无数攻击了。

“输了就是输了。”67号摆摆手，“你很强，比我还强。”

而一旁的卡西则是有些难以置信，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一个20岁左右的少年直接战胜了他们神遗国分部的最强暗杀者……这样的一个人被他们所雇佣，他感到的不是高兴而是担忧，如果他们队伍里最强的人都奈何不了他，那不是任他宰割了？

但他不敢多嘴，说到底他们本来就是亡命之徒，这种事情也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你也不错。”泽一随着“海潮”下落，“四溅而出”的柱子也开始回位，“在暗杀者之中，你的综合实力已经算是顶尖，但爆发还是差些火候。”

67号没有回话，他将骨刺收回，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卡西则是有些汗颜，这还叫“差些火候”？在瞬息之间发出那样的攻击，一般人几乎无法意识到它，更别说将它挡下……就是他这一层次的人，也无法快速应对这样瞬息万变的战场变化，对于没有刺客那样反应的人来说，那根骨刺可以杀他们千百回，无论是怎样的应急防御。

泽一打了个响指，构建「领域」的所有魔力立刻从格斗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回收到他的指尖，凝聚成一个小球。

“真是厉害。”卡西面无表情地鼓掌，他并不是那种热情的人，即使他的确很佩服这个少年的实力，“有如此的魔力掌控能力，又能应对67号这样的顶尖暗杀者，实在让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魔法师。”

“哈哈哈，卡西，你怎么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大门打开，胖子大笑着走了起来。

“林一先生果然是少年英雄！”胖子竖起了大拇指，“有您来护送我们的队伍，肯定万无一失！”

“另外，通行证只是时间问题，而您要的东西，我们也准备好了。”

“为表达我们的诚意，春白莲和寒冬花，您只要挑一个时间，我们就可以送过来，尽管吩咐即可。”

“知道了。”泽一又回到了那一副不言苟笑的样子，“我先回去休息，到时候会联系你的。”

……

泽一已经离开，偌大的格斗室内只剩下胖子和卡西。

两人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这个林一，实力竟然远超他们的想象……真是了不得……

“老大，我们真的不采取什么措施？那两样东西就这么给了？”

“笨蛋！”胖子都想给卡西的脑瓜子来一下，“都说了你不懂做生意，我们表达出足够的诚意，才能保证交易的继续进行。”

“那您倒说说，直接把报酬提前预支又算哪门子道理？”卡西有些不服气，“虽然我不懂做生意，但至少我知道这是我们的资本，资本都没了，那人家不是想走就走？”

“你过来，”胖子把他拽了过来，“你觉得你打得过人家吗？”

“不、不一定。”卡西还是有些心虚的，他无非是觉得对方的优势在「领域」，只要在对方构建「领域」之前击败他就可以了。

“那也不行！”胖子斩钉截铁，“那两样东西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宝物，给了就给了，至少人家要走也可以干脆一些，不至于杀人越货。”

“你——！”胖子突然放低了音量，“你老哥我无妻无子，我们家就剩你了，你可不能有什么意外！”

卡西软了下来：“那我也没有啊……”

“我没有机会了……”胖子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一次行动……”

“老大……？”卡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

“就这样吧！”胖子头也不回，“做生意什么的你你不感兴趣，人情世故你又厌烦……我没什么要说的……”

卡西呆呆地看着胖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中五味杂陈。

-

“泽一大人，您要它们干什么？”

末离盯着这两朵花看了半天，实在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春白莲和寒冬花都是神遗国特有的产物，而且只有北古极往北才有。”

“嗯……然后呢？”

“我要的是「极冬之峡」的春白莲和寒冬花，”泽一把那朵春白莲收到背包里，“可惜它太老了，无法根据它的生长情况来判断「极冬之峡」的情况。”

“原来如此……”末离大概明白了，“那这朵寒冬花呢？”

“这朵寒冬花是两年前的，”泽一将这朵冰冷而又艳红的小花朵拿起，把它的花瓣一片片掰开，“花芯，它的花芯是黑色的，这代表它常年生活于极限的低温之下，这是非常罕见的。”

“这样吗？没想到泽一大人还懂这些……但是您说「非常罕见」……既然它生活在「极冬之峡」附近，极限低温环境不是常见的吗？”

“不，不常见……”

泽一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些知识都是之前在“游戏”中获得的，而春白莲和寒冬花变化之时……就是他挑战那里的BOSS的时候。

如果两年前的温度足以导致这样的影响，那么就证明，那里的BOSS从那时起就没有沉睡过。

「寒冬巨人•埃塞克斯」，LV90，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冰雕巨人，每当外来者闯入「极冬之峡」时，它就会自动苏醒，击退领域内的所有敌人。

这是这个BOSS的介绍，但泽一倒希望它像它的简介一样简单粗暴，而不是“介绍欺诈”。

仅仅是一招「极冬之域」，就把挑战者释放「领域」的想法彻底掐灭，更别说「极冬之峡」自带的战斗debuff……想当初，泽一是带了浩浩荡荡的npc队伍过去才打过——带了一堆奶妈，就是这样。

“唉，恐怕这一趟不好走……”

泽一将寒冬花收起来，转而看向末离。

“那现在，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欸？”末离有些吃惊，“那个……我都听泽一大人的……”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嗯……”

“你觉得，一个大恶人，杀了一百个人，再去救一百个人，那么，他有没有罪？”

“这个……”末离低下头去，“应该……有罪。”

“那如果他杀了一百个人，再救了一千、一万个人呢？”

“……”

末离没有再回答，但其实双方都已经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了。

“我想听听，泽一大人的答案。”

“那我换种说法吧，具体一点，比如一个大老板，起初为了利益不惜害死工人，但在大饥荒时，他又将仓库里的粮食分发下去，结果救了无数生命……那么，这能洗清他的罪过吗？”

房间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最后还是泽一开口了。

“当一个人的罪过可以用金钱或权力来救赎，那么「罪过」不过是开玩笑——所谓的「救赎」，不过是恶人安心的借口。”

“判定一个人是否是好人并不在于他做了什么事，而是要看他的本质。”

“这就是我的答案，但不是你的答案。”

“……”

“噗。”

“喂，你刚才笑了吧？”

“没有，只是……”末离心虚地转过头去，“只是因为突然认真起来讲道理的泽一大人太……咳！没什么。”

“好不容易认真一次，能不能给点面子？”

“嗯……难道泽一大人担心我吗？”

末离蓝宝石般的瞳子里闪着亮光，似乎非常期待从泽一脸上看到什么表情。

泽一走过去使劲揉她的脑袋：“难道不是你的表情告诉我的吗？”

“唔啊……抱歉，可是我想的不是这个。”

“这样吗……”泽一恋恋不舍地把那双大狐耳摸了好几遍，“别想太多，交给我就可以。”

“嗯。”末离顺势靠到泽一身上。

“据我观察，这个基地里估计早就有神遗国的内应了，不然胖子也不会那么着急把东西运出去，接下来局势的变化可能会超出预料……又来了，这种感觉，还是趁早开溜比较好。”

末离没有回话，她静静地靠在泽一怀里，呼吸平缓而清晰，似乎已经睡着了很久。

-

（新）南古极。

已经持续几天的大雪终于结束，眼见之处都为白色的世界，而在城市的最后方那栋综红色大楼却仍然引人瞩目。

这是南古极的政府——「中央处事所」。

南古极的领主兼中央处事所的所长便是名为图尔•查哈特的男人。

看起来30不到的黑发年轻男人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黑色瞳子终于从面前的通信魔法光幕前移开。

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沙发上（被绑着的）女孩。

“感谢你的配合，「狐」小姐。”查哈特小心翼翼地将女孩身上的绳子解开，“「极」大人已经同意这次行动了，我们很快……嗯……”

大概14、15岁的女孩被绑得结结实实，查哈特解开绳子也要花点时间，所以「狐」便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手咬了下去。

查哈特面无表情，企图把手从这个兽人女孩的嘴中挣脱，但「狐」一脸怨气，大有不咬下一块肉不松口的气势。

两人僵持了好几分钟，最后查哈特够过来一壶茶，对准了女孩的棕色大狐耳。

……

“这个仇我不会忘记的！”「狐」一边整理自己的短裙，一边恶狠狠地道，“本小姐好不容易穿了身白的，你这绳子居然那么脏！”

“抱歉，事出紧急，我就将就找了一条。”查哈特用茶水冲洗自己手背上的牙印，“比起这个，我倒想问问「狐」小姐有没有什么口腔疾病之类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狐」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刚才绝对是想用茶水灌我耳朵吧？！你这是外交事故懂不懂？！我可是乌力国的使者啊！”

“兽人族的弱点普遍在肚子，可惜我不能对您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查哈特依旧面无表情，“所以只能挑耳朵了。”

“那你干嘛限制我的活动？要不是你，这个什么「疾」早就被本小姐歼灭了！”

“旧南古极的军事基地非常复杂，那群人既然能占领那里，估计也有这顶尖的工程师，这样一来，进入路线和机关可能全被改造过一遍，如果没有足够的了解，那么我们就可能全军覆没。”

“要我说，就是你太怂了，”「狐」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像我们这种层次的人，那些机关和埋伏根本不足为惧！然后再把他们的头头抓住，这个分部必然群龙无首，那样……”

“等一下。”查哈特打断了她，“在那之前，我想知道，「狐」小姐已经辞去乌力国的领主之位了么？如果没有，我可以替你联系乌力国的「王」。”

「狐」简直不爽到了极点，可恶啊！怎么还有这样的毒舌面瘫啊？！而且……而且自己还打不过这个家伙！

算了，正事要紧，我忍！

“之前拜托你找的那个少年，你找到了没有？”

“实属抱歉，即使我们的情报网非常发达，但现在依旧没有一点您要找的人的消息。不过，”查哈特停顿了一下，“我想阻力更多来自您带来的通缉海报。”

“我又有什么办法啊？！”「狐」双臂抱胸，往沙发上用力一靠，“我又没见过，还是「狼王」那个麻烦的家伙托给我的，啊，不是说你们的刑侦专家会重画一遍吗？效果怎么样？”

“在这里。”查哈特拿出一副画像，“可惜专家花了不少时间才完成，以至于现在依旧没有进展。”

「狐」盯着画像上的美少年看了半天，眉毛不禁抖了抖。

“嗯……我应该夸这个专家吗？对了，那你们总调查过外来人员吧？”

“嗯。”查哈特点点头，“无论是外来游客还是商人，甚至包括「狐」小姐这样的偷渡人员我们都调查过了，可惜依旧没有发现。”

“最后一句是多余的！”「狐」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那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先说好，你再把本小姐关在这里，信不信我把整栋楼都给拆了？”

“明天。到时候自会通知「狐」小姐的。”查哈特从椅子上起身，“我还有会，先走一步。”

“哦。”

咔嗒。办公室的门被查哈特轻轻锁上。

“嗯？”「狐」突然明白了什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等……你这家伙又把本小姐关在这里！你信不信……”

此时「狐」所站的地板突然消失，紧接而来的便是重心跌落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

“总算安置好这个家伙了。”查哈特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