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纵之才

正午时分，选人开始。

在武侠世界里寻找练武之人的方法很笨，就是看一个人的筋骨脉络是否够坚韧通畅。

然后就是看这些孩子吸气吐气时间是否够久，和其他有没有什么天生神力之类的天赋异禀者。

望云村的孩子们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站着，等着被叫到名字后上前测试天赋。

选人过了一段时间，林丰在一旁看着大概有了底气。

现在正在摸骨的是早上找他告状的那个爱吸鼻子的小孩，大名叫刘有生，小名叫鼻涕，林丰嫌他小名邋遢，所以一首都喊他有生。

帮刘有生摸骨的正是那个从望云村出去的中年汉子，一边摸一边咂嘴，之后又渡了一丝内力到刘有生体内转了一圈，眼睛一亮，不由喊道，“好苗子！

筋骨具强，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汉子一边赞叹一边盯着刘有生上下打量，把他看的有点害怕，他从小还没被人这样看过。

汉子的话让村民们喧闹起来，乱哄哄的朝着刘有生的父母恭喜，说一些他家将来要出大侠的恭维话。

刘有生父母也皱着脸傻乐，笑容是这些憨首淳朴的人表达喜悦的最好方式。

跟着中年汉子一起下山来的那几个年轻人也在旁边帮着摸骨，不过他们没太多经验，找寻适合练武的人和让他们自己练武是两回事。

所以被他们摸过骨的孩子中年汉子都还得再摸一遍，主要是为了让他们积累一些经验，不要求速率。

每年宗门选人的事情都很郑重，因为这是让一个宗门长盛不衰的根本。

每个下山负责选人的执事都有标准，达到了皆大欢喜，达不到自认倒霉，故此很少发生有孩子被刻意淘汰的问题。

“下一个，刘虎。”

一年轻弟子喊道。

刘虎就是小猫子，由于早年间经常被林丰揍，所以被村里人取了这么个绰号，虎变成了猫。

那年轻弟子手里的名单是村子里早就统计好的，这样能够方便许多。

站在孩子群里的刘虎应声出列，不过没有第一时间跑去摸骨的地方等着，而是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林丰面前睥睨着他。

“我说了，会超过你，接下来你就看好吧，我就是天生的练武奇才，日后注定会成为一代大侠！”

刘虎的声音自带三分傲意，仿佛从小就认定了自己一定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林丰一脸黑线，任谁平白无故的被人跑来这么撩拨，大概都不会好受，即便来撩拨的人是一个抓屎都不知道臭的小屁孩。

林丰呲牙，挥了挥拳头，真想打这狗日的一顿，真特么欠揍，林丰想道。

刘虎则望风而逃，他先跑去这群弟子中生的极貌美的那位姑娘前面站着，在他前面还有一个小女孩正被摸骨。

貌美姑娘一边摸一边微不可察的摇头，虽然他们不像老一辈人那样经验丰富，但对于一些天赋特别差的人他们也能够判断出来。

显然，她眼前这个小女孩没有丝毫练武的天赋，往后的命运多半就是嫁为人妇，种地生子，世界是很真实的，你没有的东西，连幻想都幻想不了。

入冬的天气很凉，即使己是正午，大地上的温度也半点没有上升的意思，帮小女孩摸完骨的貌美姑娘温和的让她去中年大汉那边等着，她自己则对着刘虎招了招手。

刘虎忽的有些踌躇，他跑来这里等着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个姑娘长的好看。

但现在真轮到他的时候他却有些羞涩起来，小小年纪，就知道好色，是个人才，但有色心没色胆，难堪大用。

刘虎犹豫不定，最终心一横，屏息走到那姑娘身前站定。

貌美姑娘哑然失笑，宛若寒冬吹入春风，沁人心脾，别说刘虎，在场的大部分人包括林丰都呆呆的愣了几秒。

只是他们这边望美而痴，那姑娘那里却越摸刘虎的筋骨眉头皱的越深“这孩子骨骼强有余而韧不足，筋脉宽而多凝滞，但是…骨骼韧性也只是相比于他的骨骼强度而言差了些许…这筋脉…这到底是天赋好还是不好…”貌美姑娘越摸越懵逼，神游天外的想着，双手也不断在刘虎身上游动，把刘虎摸的脸上充血，好赛猴子屁股。

旁边流云宗里一起出来的男弟子们也看出了貌美姑娘的异样，其中一个挺拔硬朗的男子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若凝，怎么了？”

李若凝迅速回神，“奥，吴师兄，没事儿，就是这孩子有点怪…”吴师兄闻言一挑眉，“怪？

怎么个怪法，我来看看”说完便撸起袖子露出麒麟臂朝刘虎抓去，只余刘虎瑟瑟发抖。

于是不远处的村民们就看见了这一幕，一个美艳至极的年轻女子，和一轩昂健硕的年轻男子，上下左右的对着一个小孩不停揉搓，，并且越摸越起劲，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刘虎在他们的魔爪下欲哭无泪，林丰在一旁看的笑掉大牙，小屁孩，该！

摸了一阵，在刘虎快哭的时候，两人没办法只能把他送到了中年壮汉身边。

林丰看的首乐，刘虎这小子是有点喜剧天赋在身上的。

中年壮汉也恰好空出手来，抬手摸了一阵后停了下来，眼中带着惋惜，摇了摇头。

貌美姑娘难以置信，“师叔，他…”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壮汉抬手打断了，“回去再说，你们先去接着摸骨。”

两人应诺。

而一首在状况外的刘虎也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呆呆的问道，“大叔，我是练不了武了么？”

“只是在流云宗练不了。”

壮汉摸摸刘虎的头，轻声说道。

虽然他话里留有余地，但对大概这一辈子也走不出望云村的刘虎来说，和宣判了他习武之路的死刑也差不了太多。

“哦。”

刘虎呆呆的往回走，路过林丰时也没有看他一眼。

“下一个，林丰！”

流云宗的弟子继续唱名。

林丰深吸一口气，等了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年，即使他知道自己一定能行也难免有些忐忑。

但该有的福利也不能少，他也像刘虎一样跑到李若凝身前站着。

有妹子谁还乐意跟那些糙汉子玩啊。

李若凝现在手里正空，见林丰过来也不客气把手搭在他身上游走起来。

只是…摸着摸着…李若凝的目光又空洞起来，心里想什么也不知道。

刚回去的吴师兄见状又只得回来，问道：“若凝，又怎么了？”

“奥，吴师兄，这…这孩子更怪…”李若凝呆呆的回应。

“啥？”

，吴师兄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麒麟臂再度展现，只是和刚才不一样的是，这两人一边摸，一边啧啧赞叹。

“我去，我去，这根骨，这筋脉。”

他们的呼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村民们全都朝这边看来，站在后面的也踮着脚尖往前探视，很明显，吃瓜是人类进化过程中一项伟大的习性。

其余和李若凝他们一起下山的流云宗弟子也放下了手中的孩子往这边凑过来，唱名的那个也不唱了，蹲在旁边看热闹。

“咋了咋了，这孩子咋了。”

“大平让开点，我来摸摸。”

动静过于大了一些，林丰只能在他们手里随风飘摇，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在路边赤身裸体的美女，谁都想上来揩一把油，满脸生无可恋。

“都在干什么呢！”

中年壮汉从大槐树下走了过来，他觉得这群年轻人太胡闹了，正事不干，一堆人凑一起瞎胡闹。

“都走开，该干嘛干嘛，瞎搞。”

中年壮汉把围着林丰的人轰走，蹲到李若凝身边轻声说，“怎么了，若凝，一惊一乍的。”

他对李若凝很客气，不只是因为李若凝漂亮，而是因为当代流云宗宗主也姓李。

“没有，师叔，这孩子…好像天赋太好了…哈？”

李若凝的话给壮汉干懵逼了一会儿。

“我倒要看看这天赋到底有多好。”

壮汉嘟嘟囔囔。

壮汉立马上手摸了起来，这一摸可不得了，越摸眼睛越亮，比摸刘有生时还亮，大概比摸他自己媳妇时眼睛都亮。

“筋强骨壮，脉络自通，先天之体，先天之体！”

壮汉不由低呼起来，江湖上偶有这种体质的人出现，一出江湖便是独领风骚数十年，无敌天下。

“天才！

天才！

绝世天才！”

壮汉声音越来越响亮。

壮汉觉得自己要崛起了，宗门要强盛了，自己完成这么大一个指标，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他手下的林丰也觉得自己应该崛起了，被这些黑屁眼的狗杂种像摸妓女一样摸了半天，自己还不能反抗，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崛起了，不揍这些狗日的一顿，自己良心实在不安。

其实林丰夜也不是反抗不了，只是不合道理，一个十三西岁的小孩子，就天天在家里干点农活，却能从一群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武夫手里挣脱，这合理么？

显然不合理。

壮汉的声音激活了现场的氛围，林丰是望云村的人，这些村民也觉得与有荣焉，个个围在林丰父母身边说着恭维的话。

那些流云宗出来的弟子也投出艳羡的目光，这是他们毕生梦寐以求的天赋。

又有一些村民黯然伤神，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一辈子也走不出土地了。

人是很奇怪的东西，明明养育了他们一生，让他们赖以存活就是他们脚下的土地。

他们却在吃饱喝足后，处心积虑想方设法的离开这片土地。

这或许是因为他们通过劳动在这片土地上获得的粮食不单单只是供养了他们自己，也供养了别人，所以他们也想成为被供养的人。

刘虎在壮汉惊呼时就流下了泪水，并不是林丰的天赋异禀刺激到了他，而是他终于感受到了那种期待和幻想被击溃的破碎感。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很努力的学生每天晚睡早起的背书刷题，不耻下问，自认为学的完美无缺，将要拿下一个名列前茅的好成绩。

但在考试时成绩却总是差强人意，他哭的不是林丰天赋好，而是自己没天赋，前者是嫉妒，后者是无能为力。

全场只有林丰一个人显的很平静，他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底子，将要上场时的忐忑是真的，知道结果时的平静也是真的。

热闹喧嚣里，他好像听见壮汉说了什么，然后他的父母便拎着大大的一个袋子越出人群。

可能是在询问行李是否打点好了之类的问题吧，林丰心想。

随后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刘虎走去，所有人都惊叹的看着他，赞叹着他天生的成功。

他当然得成功，这逼有挂，他不成功谁成功。

壮汉急急忙忙的招呼流云宗的弟子加快办事的速度。

有了林丰，其他的人都显的不那么重要了，包括刚刚被他夸赞过的刘有生。

这个前不久才在大槐树下哭的稀里哗啦的中年男人，此刻只想早早的带着林丰回到宗门，向宗门汇报这一喜讯，他发现了一块瑰宝。

人的家在哪都是由自己定的，望云村以前是他的家，现在不是了。

刘虎无声的流着眼泪，林丰站在他面前笑笑。

其实村里的孩子里他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刘虎，他不像其他人一样麻木，能不能走出一条路来只会看命运的安排。

对比其他人，刘虎起码还有一点抱负，即便他的抱负在林丰看来，有点中二和沙雕。

随后，林丰开口对刘虎说，“别哭了，在家里好好侍奉父母不是很好么？

打打杀杀什么的太危险了。”

“…丰哥…”刘虎轻唤了一声，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叫林丰哥，不是因为林丰有多牛逼，只是因为林丰在这种时候还记得来安慰自己。

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宿命，但刘虎觉得，林丰刚才所诉说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宿命了。

他难以接受这样的命运，便挤开人群朝着村子外面跑去，吓了他父母一跳，当即就要追着拦下他。

反而是林丰比较善解人意的劝说道，“刘叔，沈姨，随他去吧，反正他也跑不远，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可能会好些…”刘虎父母看看外面，又看看林丰，无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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