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锦雨踏入室内时，隐约感觉到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本没什么不对，这会儿侯府里几个姐妹都来了，有人看她也不奇怪。

只是那目光着实与旁人不同，林锦雨在那瞬间仿佛感触到了真实的、如刀割一般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停住了一瞬。

只下一瞬，那目光就消失了，等她抬眸想要不动声色打量一番，看看那目光的主人是谁时，只看到她那一向端庄秀丽的姐姐正垂眸喝着茶，而她的好二姐好三姐则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讨好她。

似乎没什么不对。

“见过母亲，锦雨请母亲安。”林锦雨脸上露出乖巧羞怯的笑，袅袅婷婷屈膝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她一向如此，或者说，侯府里的几个姑娘都是如此，不管私底下如何，在侯夫人面前，个个都是乖顺的。

与排在她前面的二姑娘三姑娘稍稍不同的是，林锦雨的生母身份比其他侍妾的身份要高那么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点罢了，在侯夫人面前依旧只是个妾罢了，只不过更得宠一些，因而林锦雨在府中隐隐比另外两个姐姐待遇好一些。

“来了，坐吧。”侯夫人对几个庶女并不亲切，但也不会苛待，语气淡淡。

“见过姐姐。”林锦雨又对林锦璇行了礼，眼眸清澈，目光里带着一丝丝孺慕，唇角微弯，在林锦璇点头之后这才在末尾的位置坐下。

见几个姑娘都到了，侯夫人随便说了两句，便让孙太医给她们诊脉。

二姑娘林锦雪、三姑娘林锦晴都面露惊讶，但却没有多想，起身躬身行礼，谢过侯夫人的关爱，便与孙太医去偏厅诊脉，其余几人自然是在正厅里等候。

这时，林锦雨像是忍不住亲近林锦璇，向着她这边倾身，语气软糯地开口：“两日不见姐姐，又听说姐姐生了病，我担心了好久，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姐姐。”

“今日雨刚停，还有些凉，姐姐这么出来可要注意着些，不知姐姐现在感觉如何？”林锦雨说着，目光里也跟着浮现出担忧之色来，看着十分真诚，“只是不知道姐姐生了什么病，可是夜里受了寒？我前段时间也不小心病了几日，姨娘担心得不得了，没日没夜照顾了好几日，见我好了之后松了口气，结果她自己又累病了，可把我吓坏了。”

听到她这话，一旁正要开口的林锦晴看了林锦雨一眼，在林锦璇说话之前先问了一句：“四妹妹也病了？”

正想观察林锦璇神色变化的林锦雨闻言，微微一顿，转眸看向林锦晴，眨眨眼，“三姐姐这话问的是？”

怎么听着像是怀疑她骗人似的？

林锦晴顿了顿，也感觉自己刚刚那句话有些奇怪，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林锦雨：“三姐姐奇怪什么？”

林锦晴闻言，看了看抬眸看向自己的林锦璇，又看了看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的林锦雨，又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那边坐着与身旁婆子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的侯夫人。

林锦璇笑得温柔：“没关系，我们几个姐妹聊天，不必那么拘谨，你想说什么说便是。”

听她这么说，林锦晴对林锦璇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可爱。

林锦璇即将及笄，大衍朝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及冠，而她周岁十四，这个年岁在普通百姓家已经成婚生子的比比皆是，但高门大户则通常会让女子留到十七八岁再出嫁。

理由也很简单，女子年纪过早生育不仅影响女子身体，也影响孩子身体，这都是古人经验之谈。除了那些目光短浅急着卖女儿的，一般都会多留两年。

她也不过将要及笄，她底下的妹妹自然年岁也不大。

林锦雪与林锦晴两人一前一后出生，同岁不同月，今年也不过十二周岁，脸上稚气未脱，还带着婴儿肥。

林锦雨比这二人还要小一岁，今年十一周岁，虚岁十三，却长得比她二姐三姐要高一些，体态匀称纤瘦，一举一动都比两个姐姐更加好看，袅袅婷婷已见日后风姿。

以前林锦璇不懂，只觉得她这个四妹妹就是比另外两个妹妹要好看一些，也更引人注意。可现在林锦璇心里却清楚，这些都是林锦雨被调教之后的成果。

无论是她的举止还是心性，都是被调教过的，而调教她的人……

林锦璇垂眸饮茶，眸光闪动，暂且压下那些心思。

林锦晴不知她长姐这会儿想到了什么，得了林锦璇的话，看着林锦雨压低声音问道：“四妹妹可能不知道，府里这几天都在说，四妹妹你缠着主母要出门呢。”

“还说四妹妹嚷嚷着要去给父亲祈福，我以为……哎，几日四妹妹前几日病了，想必这也只是他们乱说的，四妹妹生病刚好，哪有精力跑去寺庙啊？”

林锦晴一脸认真地看着林锦雨，悄悄看了一眼侯夫人的方向，“我之前生病之后，好几天都没精神，别说往府外跑了，连请安都不想来呢。”

说着，她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看向林锦璇。

林锦璇见此，笑了笑，“没关系，三妹妹这样想是人之常情，我之前病愈后也只想在床上躺着，不想动。”

林锦晴闻言，轻轻松口气，小声说：“姐姐这样想就好，我、我很尊敬母亲的。”

林锦璇笑。

倒是一旁的林锦雨，这会儿表情有些僵，但是在林锦璇目光转向她时，又很快收敛了情绪。只不过，大概是年纪还是小，林锦璇依旧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些痕迹。

看得出来，这时候的林锦雨还没有那么圆滑，就如她刚刚言辞之前试图挑拨她与母亲一样，看上去不动声色，实际上处处都显露了痕迹。

而且顾头不顾尾，有些话张口就来。

恐怕生病是真的，但生病了几天，这就有待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