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言,猪三狗四,说的便是老祖宗通过长期的圈养摸索出对家养牲畜孕期的一个总结,看似粗泛,实则准确。简而言之,母猪的孕期与三有关,简单来记即母猪发情配种后的三个月三周零三天。”
“你家黑妹是旧年仲冬月廿五、廿六两日到春芹婶家配的种,按日子算产期就在这几日,按你所说,黑妹已经出现了急躁不安、不食的情况,那大概率就在今夜生产。”
“您赶紧回家去,准备些干草落叶给它搭个窝,今夜与柱子叔轮流守夜陪着。”
玉娥婶听完,将茶碗往桌上一顿,“哎呀!”了一声便欲回家。
菌子抢言说了一句:“婶,小猪生下来后劁猪的时候喊我哈,猪蛋给我留着。”翠花婶抱着薯藤仓促离去,也不晓得最后这句听清与否。
菌子将茶碗洗净放好,继续回到亭中静坐。
一只年迈的狸花猫见他坐下,从一旁自然的跃入菌子怀中,稍微调整姿势后便准备埋头睡去。
与山民相处久了,大概也清楚他们的脾性,看似缺乏礼数,实则纯真质朴,毫不做作。
一旦认可并接纳了你,那是真的打心眼里对你好。
菌子也没有觉得自己多识几个字多读了几本书多见过几眼山外的天地就高人一等,就要跟这些不通文墨的村民划出一个阶级出来,平日间不管是谁来问询,哪怕是再小的困惑,都会耐心听完后认真推衍,再给出建议。
再说了,自己和小师叔抱着狸娘刚到村里落户的时候,举目无亲,大事小情不还都是靠着乡间邻里的帮衬过来的?
玉娥婶走后不久,草堂内的幽静便被再次打破。
菌子听见院外木门被打开的声响,随即传来两道人声,一男一女。
女的怒骂不止,喋喋不休,男的吃痛,无奈求饶。
还未进门,菌子便知道来人是谁,顿感头痛。
果然,仅过片刻,便见翠花婶拧着她丈夫铁犁叔的耳朵进到亭内。
“烂手菌,你快给我算算,我家这死男人是不是背着老娘去找别家婆娘了!”
菌子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听到翠花婶继续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早上入集,老娘让他担了一担豆架,拎着四十七个鸡蛋去卖,豆架一担二十文,运气好些能卖二十二三文,鸡蛋一文一个,少说也得有六十七文,结果这死男人回家只给我五十三文。”
“你说,还有十四文花哪去了?”
“哼!别以为我不晓得,那天南甸镇子里可有那只在胸前挂块破布就敢站在街边的骚狐狸!”
“回回过路,我看你眼睛都是直的!”
“快说!是不是背着老娘去找那些浪蹄子去了!”
菌子听着,一阵头大。
不过看着铁犁叔已经被拧得红里透紫的耳朵,还是赶忙跑上去劝架。
“翠花婶子,放手!你先放手!”
“有什么话好好说!”
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二人分开。
翠花婶将头转向一边,重重坐在凳子上,说了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作势欲泣。
铁犁叔不住揉着耳朵,龇牙咧嘴。
谁也不理谁。
菌子看着好笑,不过也不敢表露出来。
菌子拿来茶碗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谁也没动。
待二人情绪平复一些,菌子才佯装找了个借口说道。
“婶子,您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咱自己难受。您看我这泡茶的热水喝完了,劳烦您去炉上帮我烧一壶。我先跟叔聊两句,等您回来,那十四文钱的去向我一定给您弄得明明白白。”
菌子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将铁壶直接塞到她手中。
翠花婶还是有些不忿,转过头恶狠狠的对着铁犁叔说了一句。
“你给我好好交代!不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说完,才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去。
菌子赶紧上前把门关好,回到茶台前坐下。
还未发问,便听见铁犁叔声音蝇弱的说道。
“我没去窑子!那婆娘污蔑我的。”说完,七尺汉子竟委屈的快要落下泪来。
菌子见势不对,赶紧出言宽慰。
“我晓得我晓得,乡里乡亲的谁不晓得您铁犁叔为人最正派呢。”
“我相信您,您铁定不会去那种地方。”
菌子没说的是,就算您想去兜里也得揣着几锭银子不是?那“银楼”的仙子陪坐着喝壶茶都得好几两,更别说找上一回,那得全村的母鸡下多少个月的蛋才能够数?
至于菌子如何知晓这银楼的价码,不用问,问就是偶然间听那张三李四王麻子说的。
“不过,您得给我如实说说,那钱究竟花去什么地方了,我才能帮您。”
铁犁叔低着头,好久都未曾言语,仿若那犯了过错的稚童一般。
菌子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才听他缓缓说道。
“你婶子说的不假,我今早是担了一担石竹还拿了一些鸡蛋去卖,今天集上竹子少,卖了二十三文,加上卖鸡蛋的钱,得了七十文。”
“不过这七十文我是一个铜板都没敢花,你也知晓你婶子的脾气。可就在我准备返家的时候,在街尾遇见了我的胞妹。先生你不晓得,我那胞妹命苦啊,嫁了夫家才七年,我那妹夫就得痨病病死了,留下两个老人一个幺儿,她那短命丈夫死后的这十几年,一家子四张嘴就全靠她撑持。”
“今天我见到她,憔悴得不像是个活人了。”铁犁叔说到此处,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不知道她从何处捉了两条长虫,就摆在街尾叫卖。这长虫刚过冬眠,身上也没几两肉,这人来人往的,好像所有人都会瞧一眼,就是没人问上一句,你不知晓,以前没嫁出去的时候,她最怕的就是这长虫了。”
菌子不插话,安静听他继续讲述。
“我看着她,道都走不动,当时就差点淌猴尿(猴尿sui,指眼泪)。”
“心头一酸,往兜里摸了一把铜板扔在她摊前就跑开了,连话都没敢跟她说一句,怕控制不住。”
“我又没数,哪晓得是少了几文嘛。到了家,这婆娘跟我要钱,我这一路昏昏沉沉的连铜板数目不对这事也给忘了。”
“我不想说话,也不想辩解,就任她打我、骂我,我就受着。”
“哪晓得这婆娘越骂越难听,不依不饶的,这不闹到您这了,唉,给您添麻烦了。”
“先生您说这世道,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们也只是想活着啊。”铁犁叔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
再坚强的汉子,内心总有方寸柔软之地。
菌子听完,也久久没有言语。
又过了一会,算了算时间,翠花婶烧水也快回来了,菌子才继续开口问道。
“叔,您跟我婶几时成的亲,您还记得吗?”
“桃月初八,前些日已满三十四年了。我这婆娘心不坏,就是嘴厉害了些。”
“我倒不是怕她舍不得这几枚铜钱,更不担心她会寻回,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只是我太了解她了,心善是心善,可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啥事都喜欢当人面说,害怕她俩万一遇上了我这婆娘提起,让我那胞妹难过。”
菌子没有接话,起身走入卧房,不多时便回到亭中。
只是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串,红绳编就,中段处串有三颗小巧圆润的银珠,两小一大。
菌子将红绳小串塞进铁犁叔手中,交代道。
“叔,今日之事,你不愿提,我会守口如瓶。只是翠花婶子那边必须有个交代,这小串你收好,待会拿出来给翠花婶,就说这是您给她买的小礼物,感谢她这数十年的风雨同路,不离不弃。”
铁犁叔闻言,急忙想将红绳小串塞回菌子手中,一边递还一边推辞道。
“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了。大不了我跟她实话实说就是。”
菌子将小串推回,再次叮嘱道。
“叔,您听我的,这个不值什么钱,也就十来个铜板,超过这价钱我也不敢给您,给了翠花婶也不信不是,您安心收着,家和要紧。”
铁犁叔还想推辞,谁料“吱呀”一声,门帘从外面被拨开,翠花婶拎着一壶滚烫的开水走进亭中。
菌子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手串塞进铁犁叔怀中,不待他再有什么动作,侧过身就往翠花婶迎去。
“还是我婶子好,您不来,我连水都没有喝的咯。”
“小心烫!”翠花婶将水壶置于桌上,提醒了一声,继续道。
“就你嘴甜。怎么样,交代了没有?”
“啥叫交代嘛,您这跟审问犯人一样,您今天可误会我叔了。”菌子赔笑,试图缓和气氛。
“误会他什么了?他有什么给我误会的,你小子是不是跟他串通好了,打算合起伙来骗我?”翠花婶看看她男人又看看菌子,一脸狐疑。
“您先别急嘛,让我叔自己跟您说。”菌子拉着翠花婶来到其丈夫身旁,对着看见媳妇就焉下来呆杵在原地不动的老实汉子说道。
“叔,把您买的东西拿出来,给我婶。再把您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亲自讲给我婶听听。”
老实汉子手深深的插在胸前,迟迟未有动作,为难不已。
嘴巴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没有言语。
翠花婶叉腰站定,气势汹汹的盯着男人,眼神变换不定,似有再次发作的迹象。
菌子心中叫苦,这哪里能行嘛?
于是贴近铁犁叔耳边,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悄声道。
“叔,快拿出来,您再犹豫一会咱两都得挨骂,您要是过意不去,就当我先借您的。”说着,还将手向老实汉子怀中探去,将铁犁叔的手和掌心紧握着的红绳小串一并拉了出来,随即快速放开。
铁犁叔头垂得更低,脖子死命扭向一边,不敢看他媳妇儿,“诺!”了一声将手中的红绳小串直直塞进翠花婶手中,身体和头颅拧巴出一个奇异的的角度。
老羞脸红,血脉狂跳不休。
这辈子啥时候干过这样的事嘛。
支支吾吾的,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翠花婶将红绳小串上下翻看了多遍,满脸的不可置信,竟也一时语塞,言语不得。
菌子看着这老两口这般神态,赶紧见缝插针,在一旁做起了旁白。
“是吧,婶子,都跟您说是冤枉我叔啦。刚才您去烧水的时候,我叔私底下悄悄跟我说,说您十几岁就跟了他,有大半辈子了,他一直没有给您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本来是打算在本月初八送给您的,那不刚好是您二位成亲满三十四年的日子嘛,可那几日隆冬刚过,他手里又没什么余钱,就记在心里,一直等到了今日。”
“回到家本来想给您个惊喜,可您却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后面更是直接发了火,您说他心里得多委屈?”
翠花婶又将红绳小串细细看了几遍,手指在那银珠上慢慢摩挲,自知理亏,又有几分被隐藏极好的窃喜。
虽然还是板着脸,看向自家男人的眼神却温柔了许多,却还是佯装着怒道。
“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乱花钱!”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老实汉子的胳膊就欲回家去。
菌子知道,今夜一个木讷本分的汉子,或许将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存和幸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铁犁叔走在后面,临出门前对着菌子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目光,菌子摆摆手,右手手指盖住嘴唇比了个“嘘!”的动作,还他一个“你知我知,你懂我懂”的眼神便挥挥手催促他赶紧离去。
携手一生,旁人在侧时,简单的手足触碰都会闹个脸红,自然也不会常讲什么海誓山盟,一辈子未用言语表达过爱意的,静默中坚定的过了一辈子。
笨拙的真诚、陪伴格外动人。
年过半百的砰然心动,胸腔里是否还会有翻腾不息的海啸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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